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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KANG 2003/10/20 17:57
寵物情夫

小鎮故事三棵樹系列


【感覺】

「頭家!綜合冰給我們來兩碗!」

  「人客稍坐一下,隨來!」

  雲林縣虎尾鎮,空軍新兵訓練中心,在附近一家「小鎮冰果室」裏,桌旁坐著兩個
混水摸魚的老鳥:徐偉和卓志耕。

  這家冰果室就在軍營旁,有飯有面有冰,常見軍中同僚光顧,尤其在這種七月天,
熱死人不是新聞,只有到冰是民族救星。

  「卓仔,你的汗滴到冰裏面了。」徐偉忍不住提醒這位死黨。

  「不要緊,正好把流失的鹽分補充回來。」卓志耕聳聳肩,繼續大口吃冰。

  午後兩點,猛烈陽光幾乎要將人灼傷,即使路旁種了一排高大的樟樹,還是無法消
減那火舌威力,要吃冰就得要趁快,否則就都要化成水了。

  「在我退伍前的最後兩個月,剛好就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這一定有什麼特殊意義
吧?」徐偉一手拿湯匙耙冰,一手撐著下巴思索。當兵快兩年,除了把英俊小生的他曬
得像塊黑炭,還讓他情場浪子的生涯中斷許久。

  老天到底是想對他怎樣?不做小白臉,不做大情聖,那麼他徐偉還能做什麼?

  「想那麼多做啥?反正給它熬下去就對了。」卓志耕轉向櫃檯,又喊道:「頭家!
麻煩再給我加冰!」

  「來羅!」頭家鄭進財拿起大杓子,大方的給這兩個小兄弟加冰,這是他們店裏的
特別優惠,想加多少冰都免錢,只要吃得開心就好。

  「頭家,怎麼只有你一個?」卓志耕突然問起,「頭家娘呢?跟人跑了喔!」

  鄭進財哈哈一笑,「她能跑去哪裡?她是騎車去接人。」

  「接什麼人?」卓志耕又好奇問,軍中無大事,除了八卦還能怎樣?

  鄭進財眼中閃過一抹生意人的精明,「這兩個月生意會比較忙,店裏欠人手,我侄
女要來幫忙啦!」

  「侄女?多大啦?長得可不可愛?」卓志耕立刻雙眼發亮,凡是「女」字輩的名詞
,都讓人心花怒放朵朵開。

  「看我就知道我侄女可不可愛啦!」鄭進財拍拍自己的大肚脯說。

  歹竹難得出好筍,卓志耕苦笑一下,「那我還是不要太期待好了。」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候,頭家娘許招金剛好騎車回來,後面還坐著一個女孩,穿著
白色短褲和淺藍碎花上衣,在一陣塵土飛揚之中,那女孩輕輕摘下了安全帽,引起卓志
耕一陣低呼氣喘,差點沒心臟病發。

  「阿偉,快看!快看!」卓志耕拚命踢著對面的徐偉。

  徐偉原本還在苦苦尋思,這時勉強眨眨眼睛,看清了那女孩的面貌,並迅速做出結
論:可愛、清純、苗條,好,沒事,他不喜歡這一型的。

  「幹嘛?」徐偉懶懶問道。

  「超卡哇伊的,一定會變成我們空軍之花!」卓志耕吐著舌頭,就像大熱天裏的一
條狗,嘴邊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一朵小花萬人賞,可惜我沒興趣。」徐偉喜歡那種潑
辣熱情的壞女人,這款純情女孩只能當鄰家妹妹。

  頭家娘許招金停好速克達機車,領著侄女走進店裏,徐偉正好背對她們,連轉頭多
看一眼都懶得。

  「雨梅,你來啦!」鄭進財接過侄女手上的行李,殷切招呼道:「老婆,天氣很熱
喔?我搾了西瓜汁給你們喝。」

  「等等再喝。」許招金擦擦額前汗滴,「雨梅,來,我帶你去你房間。」

  「哦——」鄭雨梅終於開口了,那聲音細細小小的。

  店裏就只有一桌客人,當這兩人經過時,卓志耕當仁不讓的「搭訕」起來,「頭家
娘,拜託也給我們介紹一下嘛!」

  「哦——是卓仔和阿偉啊!」許招金呵呵一笑,「這是我侄女鄭雨梅,以後你們常
來就會看到她了。」

  卓志耕連忙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卓志耕,他叫徐偉,我們都是空軍預官少尉。


  「你們好。」鄭雨梅淺笑道,嗓音還是那麼輕不可聞。

  「她比較害羞,你們不要欺負她喔!」許招金一心護著侄女,恐怕她應付不來這些
阿兵哥。

  「那怎麼可能?我們一定常來光臨,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卓志耕用力踩在徐偉
腳上,「你說對不對呀?阿偉?」徐偉一直低頭吃冰,這時總算痛得抬起頭,本想劈口
臭罵幾句的,但旁邊還有閒雜人等,只得隨便點個頭,「嗯!」了一聲。

  在這一瞬間,雨梅看清了徐偉的長相,陡然睜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瞪著他。

  痛,好痛!心頭突然劇烈地作痛起來,雨梅只能握緊雙手壓在胸口,卻壓不住那份
難以平復的痛苦,為什麼上天要做如此安排,她實在怕透了這種痛呀!

  幹嘛?這小姑娘一臉「見鬼」樣,七月天豔陽高照的,不可能有什麼「誤視」吧?
徐偉可是自認一級美男子,哪容得下這般無禮的瞪視?

  卓志耕討好的問道:「雨梅,你怎麼了?你那美麗的雙眼被這俗物刺到了嗎?」

  或許卓志耕真的說對了,因為在下一秒鐘,雨梅的眼眶就紅了起來,兩行晶瑩閃爍
的淚珠,滾落在她粉色的面頰上。

  哇拷!徐偉暗自佩服,這女孩能在十秒內落淚,真可以去當苦情花旦了。

  「哎呀!我說錯話了嗎?」卓志耕大驚失色,急得額上都冒汗了,「對不起、對不
起!求求你別哭了,我最看不得女孩子掉眼淚的,拜託你饒了我吧!」

  雨梅根本沒聽進這些話,還是那樣靜靜的望著徐偉,她沒想到還能再看到這雙黑眸
,深沈得有如寒夜星空,就像針灸紮對了穴,直透進她心頭最痛的一角。

  徐偉被看得莫名其妙,心想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彷彿他們是前世被命運拆散的情
人,今生歷經了千辛萬苦才又得以重逢。

  許招金也被侄女嚇著了,「雨梅,你沒事吧?走,阿嬸帶你進房去。」

  雨梅垂下臉,任由嬸嬸帶著走上二樓,還不時回頭望向徐偉,緊抿的雙唇默不作聲
,那雙淚眼中卻有千言萬語。

  徐偉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全身發毛!放下百元大鈔,他只想先溜為妙,「頭
家,錢在這裏,免找了。」

  「哦——好!」鄭進財也是一愣一愣的,抓著後腦勺,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回到軍營的路上,卓志耕當然不忘逼問:「阿偉,你還不給我老實招來?你以前到
底是怎麼玩弄人家、欺負人家的?不然!她幹嘛一看到你就哭,還一副哀怨至死樣!」

  徐偉何其無辜,「關我什麼事?我才第一次看到她。」

  「你啊!」卓志耕指著老友的鼻子,「從小就纏著一堆鶯鶯燕燕、紅粉知己,說不
定你根本忘了人家長什麼樣子,還不快快給我恢復記憶!」

  「如果我碰過這種說哭就哭的女孩,怎麼可能忘得了?」徐偉打打呵欠,決定以後
不去那家店吃冰就是了。

  「此話當真?拿我們多年的友誼當賭注?」卓志耕還是不怎麼相信。

  「若我認識她又不記得她,則我會被你無情拋棄,這樣可以了吧?」

  「怪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卓志耕從沒遇過這種情況,「難不成真有輪回轉世
,我看你上輩子準是欠了她百萬兩,這輩子可得要做牛做馬還給她了。」

  「胡扯什麼?」徐偉瀟灑一笑,「我對這款的沒興趣,要你就留著自己用吧!」

  「開玩笑,她擺明瞭就是對你一見鍾情,我還去自討沒趣幹嘛?不過,我一定要好
好追蹤探索,這其中必有姦情!」「去你的!」徐偉只是笑罵一聲,不把這件事放在心
上。

  回到軍營,兩人一起走進資訊室,看看鍾才下午三點,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因此……繼續打混吧!

  打從資訊系畢業的大學生,考上預官之後,若有本事加上運氣,就能閑閑在辦公室
裏打電腦,省下了帶兵操練的苦差事。

  徐偉運氣不錯,新兵訓練三個月一結束,就直接分發到資訊室工作,每天瀏覽各家
網站、製作內部網路,既能發揮所學,腦袋也不至於退化。

  「你喔!天生狗屎運!」卓志耕熬了一年半才來到資訊室,對徐偉可說是嫉妒得要
命。

  徐偉對這種說詞早已麻木,連客氣一番都省下來了。確實,他這一生都算是一帆風
順,學校隨便考考就有,朋友隨時環繞身邊,看上眼的女人也很容易到手,就連當兵都
這麼輕鬆愜意,誰能說他運氣不好呢?

  「小心,等你運氣用光以後,就要倒大黴了!」卓志耕不只一次這麼警告他。

  徐偉只是聳聳肩,繼續上網找人聊天,他已經有一年多沒交女朋友,上次分手都不
記得是什麼原因了,現在該是東山再起的時候了。

  「辣妹又來了,別跟我說話,免得我分心。」一看到辣妹的代號,徐偉立刻集中火
力,他決定這次休假要把她約出來。

  「網路無美女,你就不要讓恐龍給吃了!」卓志耕搖搖頭,卻也把注意力轉到熒幕
上,求求老天賜給他一個初戀吧!

  退伍前的兩個月,就是這麼逍遙自在的生活。

  至少到目前為止,都是如此的。

  隔天下午,徐偉和卓志耕又例行每日公事:吃冰去。

  來到同樣的地點,他們卻看不見「小鎮冰果室」的招牌,因為,人山人海的空軍弟
兄們,幾乎要把這家小店給擠爆了!

  「這朵小花可真吸引來了不少蒼蠅蚊子!」卓志耕嘖嘖稱奇道。

  「什麼蒼蠅蚊子?你是蒼蠅,我是蚊子嗎?」徐偉看不慣這些豬哥的垂涎樣,「算
了,繞遠一點去別家吃。」

  「拜託,太陽很大耶!」卓志耕一臉頹喪的哀嚎起來。

  「不然怎麼辦?留在這裏當蒼蠅蚊子?」徐偉冷冷反問,拜託,又不是沒看過女人
,這些男人真丟男人的臉!

  頭家鄭進財的舉動化解了他們的疑問,只見他將桌椅搬到路邊的樟樹下,又對他們
兩人招呼道:「幫幫忙,多擺幾張桌子,大家都有得吃!」

  徐偉和卓志耕就這麼成了「義工」,擺好五張圓桌,又有位子可坐了。

  「你們兩個也來啦!」小隊長蕭天祥對他們招呼道:「消息傳得真快,我看全中心
的人有一半都來吃過冰了。」

  「也該看過那朵小梅花了吧?」卓志耕嘿嘿笑道。

  「梅花可是我們的國花,當然要來欣賞一番。」另一位班長朱忠愷慷慨激昂道。

  徐偉但笑不語,這對夫婦到底是因為生意忙而請來侄女幫忙,還是因為請來侄女幫
忙才變得生意忙呢?這其中的因果關係可真複雜。

  「頭家,綜合冰來四盤!」卓志耕向櫃檯大喊,又轉過頭來打聽,「兩位長官,我
們這裏情報不足,還請你們慧賜高見!」

  「鄭雨梅,二十三歲,看起來像十八歲吧?東海大學社工系畢業,目前是無業遊民
,到處打工幫忙,老家北港,外號小媽祖。」朱忠愷相當大方,立即通風報信。

  「咦?咦?咦?」卓志耕聽得連連驚呼,「看不出來跟我一樣大呢!為什麼沒工作
?為什麼叫小媽祖?快請開示小弟。」

  「她家就住在北港朝天宮旁,歷代都是賣香燭佛像的,聽說她從小就廣布愛心,有
太多地方找她去上班,更有太多人想跟她結親家,她卻寧願處處行善,從來都不談戀愛
,這才被人稱為小媽祖呀!」朱忠愷說得頭頭是道,有如江湖說書人。

  「哦!原來如此,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又是朵小梅花,又是位小媽祖,那大
家不就把她當偶像一樣看待了?」卓志耕立刻做出結論。

  「沒錯。」小隊長蕭天祥這時開了口,「對她可要溫柔點、尊重點,知道嗎?」

  「是!」卓志耕趕忙行禮應答。

  「咦?徐偉怎麼一直不吭聲?」朱忠愷好奇問道。

  「我快中暑了,只想快點吃冰。」徐偉用手扇扇風,輕鬆的把焦點移開。

  「哼!惦惦吃三碗公的傢夥……」卓志耕暗自嘟嚷著。

  看徐偉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蕭天祥突然有種不安的預感,「要叫小梅花當心你一
點,像你這種壞男人可千萬招惹不得!」

  「長官明察,我這是招誰惹誰啦?拜託快給我冰吃,我就心滿意足了。」徐偉不慌
不忙的表達立場。

  四人談談笑笑,這時綜合冰總算送來,正是那位小媽祖鄭雨梅端來的。

  「謝謝小梅!」蕭天祥和朱忠愷都滿面笑容,像孩子般接過聖母的恩賜。

  雨梅原本是淺淺微笑的,一看到徐偉也坐在桌邊,那溫柔的微笑硬是僵住了,放下
四盤冰就趕緊離開。

  啊!他來了,他們又見面了,她心中的傷痛又被揭起,卻也有一份感傷的溫柔。

  「小梅怎麼了?」蕭天祥和朱忠愷都不明所以。

  沒過兩分鐘,雨梅端著一盤水果走來。

  卓志耕奇怪地問:「我們沒點這個呀!」

  雨梅怯怯一笑,把那盤水果放到徐偉面前,聲音雖然細小卻很清楚,「這給你吃。


  霎時間,整間店裏、整排樹下都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停下動作、豎起耳朵,只為了
確定自己剛才有沒有聽錯?小媽祖居然如此偏愛這傢夥!

  就連鄭進財和許招金兩夫婦也呆住了,雨梅的追求者可說有一牛車,但從未看她談
過戀愛,怎麼她真的動起凡心了嗎?

  「咳!」徐偉也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剛剛說什麼?」

  「這……這給你吃。」雨梅咬著唇、扭著手,自己也沒辦法控制自己,一看到他就
想拿東西給他吃,誰教他的雙眸是那樣無辜的閃動著呢?

  「為什麼?我沒叫這個啊!」總算聽清楚了,但他還是不明白。

  「我想,你多吃點水果比較好,難道你……你不要吃嗎?」這柔細的聲音到了最後
,已經快要變成哽咽了,為什麼他不像以前一樣興奮不已呢?

  徐偉眼觀四周、耳聽八方,發現身旁全是憤慨痛恨的瞪視,以及咬牙切齒的隱隱作
響聲,要是他不把這盤水果「料理」乾淨,恐怕回營以後會被「料理」得更乾淨。

  「好,我吃。」就算是辣椒加芥末也得吃,因為他還想活著退伍。

  聽到這句話,雨梅不禁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啊!他果然還是他,只不過有點害羞罷
了!「你慢漫吃,不要吃太急喔!」

  「好,我會慢慢吃。」否則,只怕大夥兒會叫他用鼻子吃。

  雨梅點點頭,又傻傻笑了一會兒,才抱著拖盤走回櫃檯,渾然不知在她身後有多少
顆純情的男兒心都碎了。

  雨梅一走,蕭天祥立即瞪向徐偉,恨恨道:「讓你這小子給捷足先登了!」

  「我……我什麼也沒做……」事到如今,任何辯解都不會被採用。

  朱忠愷更是不爽,「還說什麼情報不足?根本就是一清二楚,熟得很嘛!」

  「我可以發誓……」但可能沒有人要聽。

  眼看群情激憤、義憤填膺,店裏星星最多的少將走了出來,冷冷的丟下一句話,「
膽敢辜負她,你就等著上軍事法庭!」

  這話除了是鄭重警告,更是全體弟兄的心聲,小梅花是聖潔的、小媽祖是偉大的!
如此聖潔偉大的偶像,怎能讓這小夥子給糟蹋了?要是他敢違抗這份「軍令」,眾人自
會組成法庭來審判他。

  「我絕對不敢。」不是不敢辜負她,而是不敢忤逆大家的意思。

  就這樣,徐偉在眾目睽睽之下,非常緩慢、非常仔細地吃完了那盤水果,並在雨梅
來收盤子的時候,非常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很好吃。」

  「真的嗎?你明天……還會來嗎?」雨梅臉上滿是紅暈,心中的溫柔如海浪翻騰,
她克制不了這份衝動,她必須再見到他。

  「我會來。」如果不來,可能會被卸成八塊扛著來。

  「那我等你。」又能再見,又是一個希望,雨梅就像定下了一個約會,輕飄飄地轉
身而去,在她那婉約背影之後,又是一連串的哀聲歎氣、捶心敲肺。

  而徐偉呢?他撐起虛軟的雙腿,快步離開冰果室,發覺自己背上都是冷汗,這下可
好,他鐵定不會中暑了,他只會中風。

  卓志耕自然不能錯過這個取笑的大好機會,「好運氣是不是快用完啦?夜路走多了
總會碰上自己人,我看你就要開始倒大黴了!」

  徐偉對老友的風涼話並不在意,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朵小梅花是不是瘋了?分
明就是想害死我。」

  「什麼瘋了?」卓志耕可不爽了,「你少在那邊占了便宜還賣乖,人家明明就是對
你再見傾心,你最好識相點,好好對待人家,否則,全營的兄弟都饒不了你!」

  「他們就已經夠我煩的了,你不要也參一腳行不行?」徐偉只覺得頭疼。

  「我才不管你,要是你敢玩弄小媽祖,我一定告密舉發你!」

  徐偉歎口氣,或許卓仔說得沒錯,他就要開始倒大黴了。

  那天起,徐偉的身份就被列定為:「勾引小媽祖的混蛋」。

  工作量突然加重不說,一天到晚都有人到辦公室來看他,對他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彷彿他是什麼罪大惡極的通緝重犯,而最後他們總是搖頭歎氣離去,活像這世界再也
沒有任何希望。

  如果可以,徐偉很想對他們喊道:「你們看夠了沒有?給我滾一邊去!」

  只可惜,在這些圍觀人群中,有不少人肩上的星星都比他多,因此,他也只好忍氣
吞聲,把自己想像成動物園裏的突變異種了。

  「快兩點了,阿偉,你還不動作快點?搞什麼東西!」主任不斷盯著牆上時鐘,才
一點半就開始催促。

  「是!我這就出發。」徐偉站起身,把椅子拉回桌下,肅敬的戴起軍帽,別以為他
是要出什麼任務,他只是要去吃冰已。

  是的,就在眾人關愛的眼神中,徐偉每天都得到「小鎮冰果室」報到,由卓志耕陪
同,順便監視過程、提出報告。

  雨梅一看到他就甜笑,端給他特大碗公的冰,還附送水果或綠豆蔥仁湯,有時甚至
還會坐在他面前,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吃東西。

  媽的,這女人是神經錯亂還是發花癡了?徐偉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好吃嗎?」雨梅總是這樣問他。

  「好吃。」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

  「這裏沾到了。」她掏出小碎花手帕,替他擦過嘴角,沒想到還能有機會為他這麼
做,她心中那股痛似乎慢慢被融化了。

  店裏一片肅殺之氣,陽光也為之凍結,徐偉可以感受背後有許多銳利眼神射來,如
果他稍有應對不周,隨時都會被碎屍萬段、灑灰千里。

  「謝謝。」咬著牙,他拚命叫自己微笑。

  雨梅雙手托在頰上,用一種很懷念、很感傷的眼神望著他,從那粉紅色的小嘴中吐
出又滿足、又心疼的讚歎,「你好可愛。」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贊可愛,只讓他覺得哭笑不得,「你……你也是。」

  卓志耕就坐在這小倆口旁邊,完全像個隱形人似的,淨聽著這些打情罵俏的話,一
點都不覺得熱,只覺得七月天怎麼這麼冷?好哀怨呀!

  看徐偉吃完冰,雨梅又照例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明天起……我休假三天,我要回家。」怪哉!他怎麼有一種對不起她的錯覺?

  不出所料,雨梅馬上露出切切哀痛的表情,彷彿兩人就要生離死別,再也無法重逢


  卓志耕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要安慰道:「阿偉很久沒回家了,其實,他很想約你
出去玩的,但他老爸老媽惦記著他,你就讓他回家幾天好不好?別這麼難過嘛!」

  徐偉很感激好友的「義舉」,要他說出這番噁心的話實在太為難。

  雨梅深吸了幾口氣,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滴,「嗯!那你路上要小心喔!尤其是那
些貨車都開得很快,你過馬路的時候要多等一會兒。」

  「我會小心的。」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跟她說,只不過接連兩個星期
都來吃冰,這女人也未免用情太深了吧?

  付了錢,拿起軍帽,徐偉只想快點離開這雙大眼的視線,他受不了這種良心拉扯的
痛苦,他可是連她的手都沒牽過,有這麼嚴重嗎?

  卓志耕卻拉住他的手臂,低聲道:「好歹也跟人家告別一下!」

  徐偉壓根兒就不願意,但四周風蕭蕭兮目光寒,他若還想活著回營,最好還是照著
眾人的意思去做。

  「我……我走了。」僵硬轉身面對她,他從牙縫中迸出這句話。

  眾多空軍男兒的心又碎了,因為雨梅居然奔上前,輕輕擁住了徐偉,語音顫抖地說
:「我等你,你一定……要記得回來……」

  她不能忍受再次的分離、再次的失去,那種痛苦會讓她心碎的。

  不只大夥兒傻眼,徐偉也呆住了,「我……我會記得的。」

  卓志耕只能無語問蒼天,「命運實在太會捉弄人了,這人生一點都不公平……」

  這樣靜靜抱了幾分鐘,徐偉只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就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終於
,雨梅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離開了他的懷抱,「再見……」

  看她轉身跑向二樓,徐偉一點都不想將她叫回來,因為,他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受
害者,只怕他要去給廟公收驚了,否則這份心驚膽跳該如何平靜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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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10:KANG 2003/10/20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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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買賣情夫】】



話說三十年前,小鎮上的傳清高中正面臨前所未有的財政
危機。

  才二十八歲就擔任校長的徐世哲,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學校,四處募款籌錢,但還
是不夠填補虧空,因此,他把物件瞄準了鎮上的蔗糖廠金主:薛家。

  這薛家兩老只有一位寶貝女兒:薛逸菊,打從經濟系畢業,年紀輕輕就掌管了家族
企業,在那個年代可說是女強人的代表。

  對於徐家的請求捐款,薛家已連續回絕了六次,直到第七次,經過幾位地方重要人
士居中介紹,徐世哲終於爭取到見上一面的機會。

  於是,在暑假的第一天,薛逸菊特地開車前來參觀,看看這間私立高中是否還有挽
救的價值?畢竟,虧本的生意是沒有人要做的。

  「薛小姐你好!」徐世哲站在門口迎接,穿著他唯一的一套西裝,早已從黑色褪成
了灰色。

  薛逸菊打開車門下了車,不禁仔細打量起這位校長,年紀應該還不到三十歲,戴著
副深度眼鏡,一副老實又敦厚,顯然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徐世哲擦了擦額上的汗滴,不知是不是陽光太刺眼了,他覺得這位薛小姐亮麗得讓
他難以逼視,好一股震撼人心的美。

  其實兩人也不是初次見面了,畢竟這只是個小鎮,他們有很多碰面的機會,也都意
識到對方的存在。只不過她高高在上有如公主,而他走在那兒都是低頭念書,所以兩人
的目光很少交會,今天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清彼此。

  「是徐校長嗎?」她踏著紅色高跟鞋,明知故問。

  「是的。」徐世哲緊張得滿頭大汗,鞠躬直到九十度。

  「請帶我參觀一下。」薛逸菊本來是想來直接拒絕的,但看他還挺有誠意的,心想
,就虛應幾招打發過去吧!

  「是的,請跟我來。」他當然竭誠歡迎,一一仔細介紹,尤其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圖
書館,更讓他說得頭頭是道、口若懸河。

  薛逸菊沒說什麼,不時點著頭應付,心想真怪了,這個看來並不多話的男人,怎麼
一扯到學校和教育就變得活潑起來了?

  最後,兩人進入校長辦公室,四周全都是木製家具,古樸而穩重,散發著樹木獨特
的質感,想再用上個三、五十年都沒問題。

  薛逸菊在室內繞了一圈,也不客套什麼,坐到校長寶座上去,「我們直接導入正題
吧!帳本呢?」

  徐世哲立刻呈上,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這位小姐雖然年輕,卻可能是他的救星,
他可不能辜負了徐家祖先的建樹。

  薛逸菊拿出電腦和紙筆,開始飛快列算損益程度,這麼安靜過了一個小時,她抬頭
一看,徐世哲還站在她身旁,動也不敢動,有如一棵大樹。

  「你們這所學校是慈善事業嗎?」她只懶懶問了這一句。

  他被問得臉紅了,有如秋天染色的楓葉,「對不起,因為……家長們的收入都不高
,所以我盡可能壓低學費,只要能節儉的地方就節儉,但最近政府補助款減少,才會造
成現在這樣子……」

  「善心有餘,能力不足。」她簡單做出了結論。

  「因此,希望薛小姐你們能挽救這間學校……」他說得結巴,求人不是他所擅長的


  薛逸菊本想立刻回絕的,一開口卻先打了個小呵欠,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彩霞斜斜
映照在室內,顯得如夢似幻,頗有種浪漫氣氛。

  啊!她不禁歎口氣,想想自己也二十五歲了,從小就和算盤為伍,長大後改用電腦
,每天老是忙著這些錢呀利呀的事情,真有點浪費青春呢!

  徐世哲猜不出她的心思,只是直挺挺站在原地,任由一顆顆汗珠流落臉頰。

  春心蕩漾,只在片刻之間,她抬起頭,看著身邊唯一的男人,很自然地就浮現了一
個有趣的念頭。

  「你把眼鏡摘下來看看。」她要求道。

  「咦?」徐世哲簡直呆住,卻在她淩厲的眼神中照做了。

  嗯!這男人也不是太難看,相反的,那雙深沈的眼還挺迷人呢!因此,她又繼續命
令,「把頭髮撥亂點。」

  徐世哲完全不懂這是為什麼?但不管金主要求什麼,他都得盡力做到。於是他用力
把頭髮弄亂,原本那梳整的西裝頭全毀了。

  呵呵!好可愛的傢夥!薛逸菊瞧他那慌亂模樣,不禁低笑起來,「你幾歲了?」

  「我……剛滿二十八歲。」

  「結婚了嗎?有女朋友嗎?」

  「沒……沒有……」這是在做身家調查嗎?為什麼得問這些?

  「那好。」乾脆爽快就是她的人生原則,於是她下定了決心,「我願意資助這間學
校,條件之一是我當董事長,你當校長。」

  「真的嗎?」他欣喜若狂,萬萬沒想到只要摘下眼鏡、撥亂頭髮就可以了!

  「還有條件之二。」她淡淡的提醒道。

  「請說!請說!我什麼都答應!」他是樂過頭了,不曉得樂極還會生悲。

  薛逸菊舔了舔唇角,眼神迷離的道:「那就是你得當我的情夫,讓我開心、讓我滿
足,但不准跟我提結婚家庭等屁話。」

  徐世哲臉色一僵,腦子彷彿停止運轉,耳朵似乎瞬間故障,他有沒有聽錯?什麼叫
情夫?什麼叫結婚家庭等屁話?

  「還聽不懂嗎?意思就是說,我把你買下來了,你就好好伺候我,但別想求什麼名
分。」她站起來,解開他的領帶,直接把他往校長椅上推。

  徐世哲倒在椅上,卻還是呆愣愣的不知所措,他一定是在做夢吧?但他從來沒作過
這麼荒唐的夢呀?

  她坐到他大腿上,拍了拍他的臉頰問:「到底答不答應?要是你敢搖頭,下學期就
不用開學了;要是你乖乖點頭,我保證你的學校還能再撐個三十年沒問題。」

  他這才稍微回過神,稍微消化了她的發言,原來她是想買下他當情夫?但是……但
是他何德何能,他根本就不曾碰過女人,他是個大書呆呀!

  「薛小姐,我沒有經驗……我做不來的。」他都嚇得快發抖了。

  「是嗎?」她眨眨大眼,「正好我也沒有經驗,我們可以一起研究看看,我只是厭
煩了每天都一個人睡覺,我想知道兩個人一起醒來是什麼感覺。」

  「這……這不是太詭異了嗎?你年輕漂亮又有錢,你可以找到很好物件的。」他相
信全鎮上除了已婚的男人外,每個男人都會想和她一起醒來的。

  她卻做出嫌惡的表情,「拜託!我根本不想結婚,那些男人只會把我關在廚房和產
房裏,我幹嘛自己往火坑裏跳?我要的就是你這樣的情夫,聽話、乖巧、老實,拿我的
錢辦事就對了。」

  「我有我的自尊,我不能這樣……」聖賢書可不是白讀的!

  「自尊值多少錢?」她捏捏他挺直的鼻子,嘟起紅唇問:「難道我不美嗎?我不吸
引你嗎?我可是還奉送補助款的呢!」

  「你很美……可是我……」她好香、她好軟,他頭昏、他目眩,什麼都亂了。

  「別羅唆了!反正先讓我嘗嘗味道!」她捧住他的臉,不由分說就吻住了他。

  只可惜,兩個人都欠缺經驗,牙碰牙、鼻對鼻的,一點都不好玩!

  「笨蛋,你轉過頭去嘛!」她將他的臉偏過一邊,重頭再來過一次,這回果然順利
多了,他的味道很不錯,沒有煙味、沒有酒味,只有一種淡淡的男人味。

  一吻就是十幾分鐘,兩個人都喘息不已,依靠著彼此調整呼吸。

  「怎麼樣?肯賣給我了嗎?」

  「……」他仍在掙扎,仍在猶豫。

  「算了,那你就當我是投懷送抱吧!讓你人財兩得豈不是很佔便宜嗎?」討厭,真
要她這麼低聲下氣,這男人也太不識抬舉了!

  「不!」他的口氣忽而轉為堅決,「千萬別這麼說你自己,還是把我貶低一點好了
!就當是我為了錢而出賣自己,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還挺有騎士精神的!」她想她會喜歡這個情夫的,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是你挽救了我的學校。」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
此奇妙的命運,但既然許下了承諾,他就要全力以赴、努力達成。

  「不,是我們的學校。」她柔聲糾正他,「那麼,就以身相許來答謝我吧!」

  「咦!現在嗎?」他的問題沒得到答案,她立刻又吻住了他,這第三個吻,更是熟
練更是熱情,幾乎教人胸膛爆炸開來。

  校長室裏,夜色漸漸低垂,但沒有人想要開燈,只有在那昏暗不明中,才能掩飾他
們的羞澀,放開他們的矜持,燃燒起這場處男與處女的初體驗。

  「老天,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真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呢?好好玩,我們再來一次!」

  這些對話飄在夜風中,讓沙沙的樹葉低喃給遮住了,也因此才未傳出校門之外。

  從那天起,這場「買賣情夫」的交易一直進行得很順利,直到節儉的徐世哲有一天
買到大特價的保險套,當他們發現那是過期的產品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孩子已經三個
月大了,薛逸菊一邊哭喊著上當,一邊下嫁給她買來的情夫。

  就這樣,傳清高中繼續營運下去,校長先生終於娶到了董事長小姐,兩人生下了三
個兒子,因而展開了三棵樹的小鎮故事。

  小貓流浪記不知是巧合或是天意,在寫這本有關寵物的小說時,在我生活中也發生
了一些相關的事。這次的體驗有笑有淚、有生離有死別,就像是一堂生命的課程,讓我
同時懂得痛和愛,我想,等我不那麼痛了,我還是會去愛的。

  三月二十二日,星期四,天清氣朗。

  我身穿白色毛衣外套,騎腳踏車去縣立三重醫院看病,多麼愜意輕鬆的時刻。附帶
一提,我的病是因為神經緊張而造成的頻尿,有夠OO××的毛病吧?

  看完醫生,拿了兩個星期的藥,我還散步去買CD,慢慢晃回醫院門口,只覺得今天
真悠閒,我要聽醫生的話放鬆身心,才不會老是得吃藥。

  一轉頭,發現腳邊有個黃色的塑膠箱,不看還好,一看竟是五隻小貓在熟睡著!旁
邊放著一瓶牛奶和針筒,這絕對不是母貓拋棄的,母貓哪有可能會買牛奶?這一定是某
個不要臉的人渣做出來的!

  彷彿肚子被打了一拳似的,我真不知該如何描述那感覺,我會神經緊張不是沒有道
理的,這整個世界都讓我緊張得要死呀!

  一時沒有主意,先跑去問醫院警衛該怎麼辦?他們說他們不管這種事,是呀!醫院
只醫人,哪兒管貓呢?

  拿起手機,我打了一通電話給熟識的獸醫院,問道:「我看到路邊有五隻小貓,可
不可以送到你們那邊去?」

  「我們這裏晚上下班後就沒人在,無法照顧他們。」醫生在電話那端說明。

  掛了電話,我無法動彈,看著小貓仍然閉眼熟睡,不知將是怎樣的命運等待著它們
,那副天真無辜的模樣更讓人心痛!

  身旁走過好幾個路人,有人問了幾句,有人無言經過,還有一個中年婦女不斷嘮叨
說:「小姐呀!你要發發善心,這裏有五條小生命呢!」

  「那你為什麼不救?」我反問。

  她一臉尷尬,眼神迴避著我,「我家有小孩,不能養貓。」

  我回答說:「我已經養一隻貓了,我也沒辦法呀!」

  那婦人繼續遊說:「你就把它們帶回家,做做好事,它們會感激你的。」

  我看,八成是她拋棄的貓,不過,當時心情太亂,這是回家後才想到的。

  「反正……我先去找獸醫院!」丟下這句話,我奮力騎著腳踏車,找到臺北橋頭一
家獸醫院,推開玻璃門問:「請問你們可以領養流浪的小貓嗎?」

  「抱歉,沒有辦法。」一位中年婦女這樣告訴我。

  「哦!我知道了。」不想多問或多說什麼,我關上了大門,淚水已經爬滿臉上。

  我一邊騎車一邊回到醫院門口,不必拿面紙擦拭淚水,根本來不及擦幹,就又流滿
了臉上,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斷回蕩:難道他們當初想成為獸醫的原因,不就是因為
一顆愛護動物的心嗎?難道不是嗎?不是嗎?

  好,沒關係,我養你們,就由我來養你們,就由這個沒有用的、都快三十歲的我,
還是一點都學不會無動於衷、動不動就哭得亂七八糟的我,來養這五隻被拋棄的、沒有
人要的小貓咪。

  將五隻小貓放進我的車籃,脫掉我的白色毛衣外套,將它們蓋在裏面,免得爬出來
或受到驚嚇。一路用力騎車回到蘆洲,我臉上又幹了又濕了,不知該如何形容,一種好
寂寞好痛苦的心情。

  到了蘆洲,先請熟識的獸醫幫忙檢查,並問了該如何照顧,醫生說每隔三、四個小
時就要喂一次,因為小貓的胃口很小,吃得不多卻又容易餓,還有兩個月以內的小貓很
容易夭折,需要時時保暖,注意消化排泄。

  買了貓籠,買了鮮奶,我才騎車回到家,把小貓抱進廚房理安置,關上門不讓大笨
貓橘子進來,它早已聞到氣息不對,拚命在外鬼叫。

  內憂外患,我仍保持鎮靜,溫了牛奶喂這五個小鬼,每個都很難伺候,不知是我方
法不對,還是它們不喜歡我,各個都要我拼了命才能把奶水灌進去。

  喝呀!喝呀!不喝就會死,你們可不想死吧?我在心裏這麼喊著。

  喂小貓的同時,大貓橘子在外頭鬼哭神號,想必是非常之不爽,因為我完全不理它
了,都已經吃成那副小肚子,就別在這時來跟我爭寵吧!

  要知道,五條小生命就在我手中,這認知讓我幾乎顫抖。

  回爸媽家吃晚飯的時候,向家人宣告了這個消息,「我撿了沒人要的小貓,五隻。


  爸媽臉色一變,雖然不敢苛責什麼,卻也勉強微笑著說:「以後別這麼做了。」

  我懶懶地坐在椅上,懶懶地吃著晚飯,懶懶地不說什麼,你們以為我願意呀?我也
是被逼的,因為讓我不管的話,我會發瘋的!

  回到我自己的窩,發現廚房門被打開,而貓籠不見了!我的天,那個小偷竟要偷貓
?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我抓狂似的到處搜尋,在衣帽架下發現貓籠被推倒了,而那五隻
小貓仍熟睡得香甜無比。

  原來,是那只大笨貓幹的好事,它嫉妒是吧?這會兒我知道該使出什麼手段了。

  在此先說明一下,我家有三十坪,三房兩廳雙衛浴,但是租來的,一個月九千塊。
好,所以,我把小貓們放到不用的那間浴室,把大笨貓關到常用的那間浴室,至少先隔
離一下,否則,我真會被嚇到中風。

  當晚,開始無限上網發信留言,拜託誰快來領養我的小貓吧!

  (Dearfriends):今天下午我在臺北縣立三重醫院門口,發現了一箱被丟棄的小
貓,共有五隻,旁邊還有一瓶牛奶及針統。天!到底是誰做得出這種事情?如果一走了
之,我會痛苦、我會抓狂,所以,我只好騎著腳踏車把它們帶回家了。

  經過獸醫檢查,是三隻公貓、雨只母貓,健康狀況一切良好,沒有任何殘缺。但才
剛出生沒多久,需要三至四小時喂溫牛奶一次,否則,將會因為血醣過低、虛弱而死,
因此這段時間是存亡的關鍵,直至一兩個星期後才能吃軟的貓食,不需每隔一段時間就
照顧餵食。

  在此懇求各位親愛的朋友們,請問有誰想領養這些可愛的小貓?它們是土貓,是灰
、黑、白、棕色的混合,在我這個愛貓人的眼中看來都很可愛。我獨居,養有一隻貓,
已是我的能力所及,但求還有其他愛貓人士來照顧他們。

  若您無法收養,也請詢問一下是否有親友想養貓,成幫忙在各大網站或BBS登上此
一消息,非常感謝您的支援,無限感激!

  Carrie鬧鐘一響,半夜起來泡奶粉,還得先嘗嘗會不會太水?或者太濃?簡直就像
我有五個孩子似的,頓時黃臉婆和老媽子的形象全都浮現在我身上。

  唉!養貓方知父母恩,老爸老媽,當年辛苦你們了。

  三月二十三日,周五,經過一夜的折騰,我的睡眠時鐘完全被打亂,但也跟小貓們
混熱了點,總算看清它們的模樣。依照毛色的不同,我給它們取名為:小灰一號(公)
、小灰二號(母)、小白一號(公)、小白二號(母),還有大頭黑貓(公),它的頭
真的很大,有其他小貓的兩倍大,大得很好笑。

  上網收信,有很多想養小貓的回信,還有一封比較特別的,來自網友Rocky,他說
怕我養不活小貓,若有問題可以打手機問他,自然,我打了。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幫助,讓我安心多了,至少有人可以請教、可以商量,我也才
能肯定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確的事。

  一打開浴室門,酣睡的小貓們聽到有外人的腳步,立刻你推我擠、爭先恐後的騷動
起來,把它們抱出貓籠,各個都像要找媽媽的孩子,事實上它們也真的是。

  「好了好了,別鬼叫了!」我坐在鋪滿廢紙的地上,隨手抓來一隻小貓就開始喂,
別的小貓看了都很眼紅,拚命要爭取我的注意力。

  瞧瞧這些小祖宗,餓得差點要把針筒給吞了,拜託!如此「深喉嚨」的作法是很不
明智的!我已經犧牲了一條花花裙,讓它們熟悉那氣味聚集而來,這可是我十八歲那年
買的第一件長裙呢!嗚嗚……喝完奶,小貓就像吃了安眠藥似的,一個個倒地就睡,依
偎在我腳邊,讓我看得啼笑皆非,如此吵鬧和安靜的對比也太懸殊了吧?

  還是一隻只抓起來,用面紙輕揉它們的小肚子,然後很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它們
開始尿尿!有的是一滴滴的,有的還噴成小水柱,有的還給我大號兼放屁!

  不知算不算巧合,前幾天我才買了一串面紙,上面就是只小貓的圖案,還寫著英文
「MyCat」,如今我就在為這些小貓擦嘴、擦尿、擦身體。

  如此泡奶餵奶、把屎把尿的日子,真沒想到會是本人的生活寫照,在此我要向所有
的爸爸媽媽致敬,你們實在太偉大、太勇敢了。

  當天晚上,我去社區大學上漫畫課,卻在九點鍾提前早退,對大家說:「我要回家
喂貓,我撿到五隻小貓,如果有人要養請通知我。」

  同學們都目瞪口呆望著我,他們大概覺得我瘋了吧?我也這麼覺得。

  漫畫班的班長還對我說:「你會在路上撿到一百萬的。」

  這是個不錯的好主意,不過我更希望,這世界上不會再有流浪的小貓小狗。

  三月二十四日,周六下午,像是夏天的一天,一位叫May的小姐,和她男友從桃園
騎車過來,他們想要公貓,很快就挑中了小灰一號。

  他們沒有養貓的經驗,但May說她有朋友養過,可以教她,而且她和男友的工作時
間交錯,兩人剛好可以照顧小貓。

  說真的,我有點不放心,但看他們從桃園騎車上來,迷路找路花了將近三個小時,
又表現得很有誠意,只好千萬叮嚀說:「小貓一兩次沒餵奶就可能會死,絕對不能離開
它太久,要注意保暖、飲食和消化,如果無法飼養,還是可以退還給我。」

  我讓小灰一號告別了它的兄弟姐妹,這是它們第一次分別,也是最後一次見面,我
想小灰一號是很幸運的,因為,它是第一個被挑走呢!它吃得很多,也愛玩愛動,它應
該會被養成很棒、很幸福的一隻貓。

  看著他們帶走小貓,我有點放鬆又有點擔心,放鬆的是我少了一個小責任,擔心的
是他們真能照顧好小貓嗎?

  後來我才知道,我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三月二十七日,周二晚上,Lily小姐和她男友一起來蘆洲,我們約在郵局見面,雖
然郵局服務窗口關了,但信箱處還是開著的,於是我們在裏面挑貓,那是一個陰雨寒風
的天氣,他們騎車的手都冰冰的,不大敢碰貓。

  他們的貓在三月二日才過世,是因為白血病,我不知道貓也有白血病,他們似乎受
了很大的打擊,變得有點緊張兮兮,問了我很多問題,前後挑了一個小時多。

  路人透過玻璃門看到我們,而自動門一下就打開來了,郵局裏面湧進很多人,有小
學生,有菲傭帶著小孩,有巡邏的警察,有少男少女,他們好奇看著那四隻小貓,小孩
子伸出手來摸了摸,警察先生還開玩笑問:「有沒有違反動物保護法?有沒有金錢交易
呀?」呵呵!盧洲的警察都是這麼幽默的嗎?

  Lily拿出過去那只貓的照片,它叫做小P,懶洋洋躺在墊子上,對著鏡頭是百般無
聊的表情。我突然放心了,會把小貓照片隨身放在皮夾裏的人,一定是好人吧!

  他們喜歡小灰二號和大頭黑貓,猶豫不決了老半天,問我要選哪只才好?

  我故作瀟灑說:「我都不要,我只希望它們快快離開我。」又風涼又倔強的話,其
實,我已經開始捨不得。

  幹挑萬選之後,他們帶走了小灰二號,於是乎,我身邊只剩下三隻小貓。

  三月二十八日,周三。

  我夢見小貓死了,身上有被咬的傷口,我睡得很不好,這不是第一次夢見了,我怕
自己照顧不好它們,我怕這些小生命斷送在我手裏。

  想起家裏那只老貓,因為尿結石堵塞尿道,這些天來都在通尿、導尿、吃藥,不知
送到獸醫院多少次了,爸媽都說不值得花這個錢,那麼老的貓救了也沒用。

  然而我堅持治療到底,付清所有費用,花了將近一萬塊,看著老貓一天天消瘦無力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我只知道如果不盡力去救,如果不接到醫生說沒救了,那麼我
將留下遺憾,我將無法面對自己。

  夜裏醒來,悄悄打開浴室門,看小貓們縮成一團,在黃色光線的臺燈下安睡。

  唉!不知怎麼搞的,我真希望自己也變得那麼小,跟它們擠成一堆睡在一塊,那一
定很溫暖吧?我想。

  三月二十九日,周四,又下雨了,我跟Helen小姐的妹妹聯絡上了,她和她男友一
起騎車來蘆洲,同樣的在郵局碰面,晚上七點多,他們還送了我一盒巧克力,我亂感動
的,這兩人怎能如此溫柔?

  我把三隻小貓喂得飽飽的,也把它們的尿尿都擦幹了,沒花多少時間,他們選了小
白一號,用毛巾包起來裝在袋子裏,他們說要把小貓帶回台南,那位姐姐Helen要開一
家寵物餐廳。

  告別之後,我撐傘把貓籠提回家,只剩下小白二號和大頭黑貓了。

  多麼奇妙的命運,小白一號,我相信你是一個幸運兒。

  三月三十日,通五。

  一早起來上網,台南的Helen寫了email來,說是他們家的母貓非常照顧小白一號,
還要把寵物餐廳的名片和小貓的照片寄給我。

  當晚又去社區大學上漫畫課,這次大家要提出一個故事大鋼,我直接就說:「有一
個女人在醫院門口撿到五隻貓,好,就這樣。」

  真人真事搬上畫稿上,創作當然來自生活羅!

  九點整,我又是提前早退,騎車回家餵奶的時候,突然有點寂寞起來,因為,只剩
下這麼兩隻小貓了呢!

  或許它們也覺得寂寞,那個夜裏特別不安吵鬧,我爬起來餵奶陪玩了三次,讓它們
吸吮我的手指頭,躺在我腿上呼嚕嚕打鼾,神情安詳得彷彿我就是它們的媽。

  隔天,頭痛得什麼都無法做,寫作進度落後到根本沒進度,我真不知我在做什麼?
好無力、好恍惚,只能躺在床上發昏發呆。

  想到Rocky勸我把小貓養到一個月大再送出去,到時我只怕我會先發瘋。

  三月三十一日,周六下午,接到一位元Young小姐的電話,她說她想要剩下的兩隻
小貓,我問仔細了她家的狀況,她爸媽都喜歡貓,以前也養過貓,很有經驗。

  啊!我解脫了、我放鬆了!但不知為何,我竟有種想哭的感覺。

  最後一夜,相處的最後一夜,讓我難眠讓我頭疼的最後一夜。怎麼我竟如此捨不得
,對這兩隻像是催命的小鬼?傷感的流浪,就要到此結束,但願你們都有一個幸福的家


  我知道我明天一定會哭,就像小時候那出連續劇「星星知我心」,那位媽媽因為自
己得了癌症,必須把五個孩子送到五個家庭去,那種割心的感覺我總算瞭解一點點了。

  「昨夜多少傷心的淚湧上心頭,只有星星知道我的心……星星一眨眼,人間數十寒
暑,轉眼像雲煙、像雲煙……」低唱起這首歌,我還真像個老媽子,一個我最不敢想像
的角色,卻不得不盡力演出。

  四月一日,愚人節,屬於我的節日。

  計程車上,我把小白二號和大頭黑貓抱出貓籃,讓它們依偎在我的懷中,感受到我
的體溫、我的呼吸,好想跟司機先生說:「請開慢一點,請盡可能地開慢一點……」

  約好下午一點,但我呆呆等了半小時,在等待的時候,我又把外套脫下,覆蓋在貓
籠上,蹲在它們身邊發愣,突然很想帶著它們逃走。

  Young小姐出現了,老天!她竟沒有帶貓籃,這教我如何相信她能照顧好小貓?

  和她談了又談,聽她說會帶小貓去看獸醫、植入晶片,我才決定先拿我的貓籃給她
,請她改天再帶回臺北給我,那至少我也可以再知道小貓們的狀況。

  打開貓籠,先後抱出用只小貓,這是最後一次餵奶了,最後一次看著它們深藍色的
眼睛,那麼信任、那麼無辜地望著我,我只能希望、只能祈禱,它們都能得到最好的照
顧、最大的幸福。

  把小貓和籠子都交了出去,我握著雙手向她說:「拜託你好好照顧它們!」

  然後,我轉身離去,卻又一再回頭,看著Young小姐和她朋友的背影,看著她提著
那貓籃,我就像個躲在暗處、縮在柱子旁的媽媽,默默看著我的孩子被人帶走,只因我
無力撫養它們。

  最後一眼了,不可以再看!我堅定轉過頭,又忍不住回首,在那人潮中漸漸看不見
了,陪伴我最久的兩隻小貓,小白二號和大頭黑貓,再見!再見!

  擁擠的232公車上,幸運的我找了最後一排最左邊的位子,用長髮遮住我的面頰,
我想沒有人會看出我在哭。

  啊!我這個笨蛋,不是該感到高興嗎?怎麼我竟會哭成這樣?就跟那天帶小貓回家
時一樣,當時我哭,是為了它們的無助,今天我把它們都送走了,怎麼我還是哭,是為
了我自己的落寞?

  公車過了三重,快開到蘆洲了,我身邊的中年婦人換成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她們有
好一群人,正嘻嘻哈哈在聽音樂。我仍無聲落淚,我仍沈浸在深深的感傷中,直到右邊
遞過來一包面紙,來自我右手邊的年輕女孩。

  我愣住了,道了聲,「謝謝、謝謝!」哽咽接了過來,淚水奔流得更為洶湧。

  捏住面紙包,心想,人間真是處處有溫暖,我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淚水,這些
女孩或許猜測著我為何而哭?或許以為我跟男友分手了?但她們如何想像得到,是為了
跟我相處十一天的小貓們?

  是否我該樂觀些、想開些?想像它們都會有好歸宿、好主人,若不這樣想的話,我
該如何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回到家後,我無法收拾那間浴室,滿地的紙張、尿桶、垃圾桶、小椅子、小皮球、
臺燈、我的洋裝、一片破布,還是那樣散亂陳列著,只是少了喵嗚喵嗚的聲音,只是當
我再一次打開這扇門,不會有那些急忙奔來的腳步。

  為什麼?耳邊一直聽到有貓在叫的聲音?每隔一段時間,就想看看時鐘,就想去泡
牛奶,就想抓些小東西來玩,啊!我該如何是好?

  手指上仍有那小小的抓痕,早上才抱過的小貓仔,現在已經在別人懷裏了,它們或
許會有一段時間不適應,但很快就會忘了我,忘了這十一個白晝、十個夜晚的緣分。

  讓我頭昏腦脹、神經兮兮的三月底,就這樣過去了。四月一日,又該是一個新的開
始,對我也是,對它們也是。

  若重來一次,若我知道我將會艱過、會恍惚、會失落,但我仍要這麼做,因為我是
個笨蛋,是個無法假裝沒看到的路人,我不想變成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十八歲的我,撿到了我第一隻貓,如今多少個年頭經過,很高興,我的心仍像十八
歲一樣,對於路邊的小貓總是不能視若無睹。

  哈!我一點都沒變老,多好、多好,只是變得愛哭了點……如果可能,我真想把這
篇小貓流浪記就在這裏結束。

  但隔天我因為不放心,打了通電話給Young小姐,她不在家,學開車去了,我從她
妹妹那兒卻得知,她根本沒有把貓帶回家,他們家也從未養過貓,更別說什麼曾送過貓
給表姐,還有媽媽會照顧好小貓的事情。

  一時天打雷劈、打擊慘重,我把實情都告訴這位妹妹,並且小心翼翼問道:「請問
你姐姐平常是個負責的人嗎?」這位妹妹回答說不是。

  天!教我該加何是好?我的胃都緊張得快抽筋了。

  等了又等,大約二十分鐘後,Young小姐終於接了電話,她說她把小貓送給她朋友
Jane,而我問她為何要騙我?她卻只是沈默。

  我記下了Jane的電話和手機,不斷打過去卻沒人接聽,我的心再也不能承受,就快
要撕裂、就快要崩潰。

  又打了一通電話,是當初Young第一次打來時,在我手機裏留下的號碼,原來那是
她同學Cherry的電話,她答應幫我去找這兩人,我哽咽著謝謝她。

  又打了無數通電話,Young總是避而不接,而Jane一直都是語音留言,我的肚子好
痛,我的頭好昏,我不知該要怎麼想?萬一小貓被放在家裏,只要一用餐沒喂就會死掉
的,而這都是我沒有替它們選好主人的緣故。

  昨天我就該看出Young的目光閃爍,一副心虛的樣子,但為何我還是把小貓交給了
她?就因為我自己累了、倦了,想交出這份責任,才會害了這兩條小生命。

  過了幾分鐘,Cherry終於打電話給我,告訴我說Jane小姐一家人下高雄去了,他們
把小貓也帶下去,回來之後會跟我聯絡。

  「謝謝!謝謝你的幫忙!」淚水又不聽話地流下,我萬分感激這樣一通電話,讓我
的心又拉回原型,不會一片片的破碎。

  我不懂,為何Young要那樣騙我?若想送給她的朋友,只要他們有愛心照顧,我一
點也不介意送給誰,問題是她的不誠實、她的漫天謊言,都讓我灰心透了。

  總算Young願意接電話了,得到了她的兩聲對不起,我已經哭得無法言語,即便是
她朋友想要小貓,也實在不需如此隱瞞,不是嗎?這場欺騙和誤會,讓我擔憂了多麼久
,讓我心痛得多麼深,她可明白?可知道?

  收到Jane小姐的email,她跟我說了對不起,她說她會照顧好小貓的,還會寄照片
給我,那麼,我的眼淚都是白流的了?

  我願意,我願意我的眼淚都是白流的,我不願意我那些可怕的想像成真。我願意一
切都是我杞人憂天、自尋煩惱,胃痛就胃痛、頭昏就頭昏,只要那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只要小貓們都還活得好好的,我願意白哭白痛白傷心。

  領養小灰一號的May,在電話中對我說,她把小貓托給高雄的朋友寄養,卻不肯讓
我跟那位高雄的朋友聯絡,幾次試著跟她聯絡,結果都是語音留言。

  我開始心驚膽跳,會不會小貓已經夭折了?她不敢告訴我,才用如此藉口欺騙我?
不!我不該這樣懷疑別人的,我簡直神經質到了極點!

  四月五日,清明節,我的家人都回南部掃墓去了,只有我一個留在臺北趕稿,寫不
出來的小說還是寫不出來。

  我仍然聯絡不到May,我心慌、我緊張,但我無能為力,我寧可相信她真的把小貓
托給高雄的朋友寄養,我寧可這樣愚蠢地被騙。

  睡到中午起床,下定決心好好來寫小說,這次進度拖延得實在太誇張。

  一打開電腦收e-mail,看到有一封San的來信,也就是幫May代為要貓的那位網友
,他說小貓死了,很抱歉,不敢打電話給我,怕我難過。

  我哭了,我又哭了,這雨天好不容易調適過來的心情,又這樣輕易的崩潰了。

  是我不好,是我想逃,只擔心小貓送不出去,所以,有人要就把它送走了,卻不考
慮對方根本沒經驗,只看他們很有誠意,就這麼送了出去。

  那樣小小的、溫暖的身體,從我手中交給了別人,而今卻是僵硬的、冰冷的,不知
躺在哪個地方,不知是否有怨?有憾?

  當它哭喊著要吃奶、要保暖,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在那臨終的最後幾分鐘,它該是
如何的無助?我不能想像、不敢想像、不願想像,我只怕我這顆心就要承受不住了。

  我給它帶來了希望,我卻又將它推向絕望,如果一定要是這樣的結局,當初我從醫
院把它們撿回來,想要讓它們有不同的命運,這其中的過程究竟有什麼意義?

  小灰一號應該可以活下來的,只要我更有點耐心,等待更適合的主人,它那麼健康
、那麼活潑,它可以活得很久很久,可以和主人一家度過快樂的時光。

  而它的命運卻在我手中改變了,撿回來,多養了一兩天;送出去,多活了兩三天,
終於,還是死去了,還是夭折的命運。

  我不想責怪任何人,我只不斷問我自己:為何不謹慎一點?小心一點?明明看到
May年紀還小,似乎不是那麼懂得照顧小貓,為何我還是讓她帶走了這條小生命?

  我一個人在屋裏走來走去,眼淚無法停止,頭疼開始劇烈,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耳
邊還聽到那小貓的喵嗚叫聲,若我將它多留幾天,若我替它找到更適合的主人,事情不
會這樣的,不會的。

  才一周大左右,就被人丟在路邊,然後被我撿回來,又被我送出去,它才感受過幾
天的溫暖呢?這一趟來到世間究竟是為了什麼?有任何意義嗎?

  或者,它的意義就是被犧牲、被追悔,讓我這個愚蠢粗心的人更明白,生命是多麼
脆弱又多麼寶貴。我只能如此告訴自己:從今以後,我該更尊重、更珍惜,所有的生命
、所有的存在,因為,失去了就是回不來的。

  四月六日,我在網路上刊登了這樣一篇文章:(責任)

  今年三月二十二日,我在縣立三重醫院門口撿到五隻小貓,大約只有一周大,我把
它們帶回家照顧,透過網路一一送了出去。

  今天四月五日,我卻得知,我所送出去的第一隻小貓,已經過世了。

  當初那位小姐來要貓的時候,就說她不曾養過這麼小的貓,但她有朋友會教她,而
且她和男友的工作時間交錯,兩人可以三、四個小時就餵奶一次,所以沒有問題的。

  但,悲劇還是發生了。我自責。我懊悔,我該為小貓尋找更適合的主人,就因為我
不夠謹慎、沒有耐心,才讓它結束了這太短暫的生命。

  在這裏,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未滿兩個月的小貓很容易夭折,不管是要送貓的或要
養貓的人,都請妥善注意,千萬不要有任何疏失。

  生命是可貴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不管是人或動物,都有求生的意志,都有活
下去的權利,當初我想延續這些小貓的生命,無奈卻還是讓一個小生命提早離開了。

  若各位朋友願意,請將這篇文章轉載於各大網站或BBS,提醒每個愛護動物的朋友
,請不要再犯下我這樣的錯,也請沒有養寵物經驗的朋友,先衡量自己的能力再決定是
否領養,衷心地盼望這悲劇不要再重演。

  心痛自責不知要多久的carrie留網路是虛幻的,也是現實的,有溫暖,也有殘忍,
就像這人生。

  發出了(責任)這篇留言之後,我得到許多愛貓朋友的回應:「carrie:生命總是
無常脆弱的,勿自責太深,我們很難創造一個烏托邦的世界。有時觀察這周遭的種種痛
苦,會令自己揪心不已,抓狂得想輿世隔絕……盡力就好。」

  「carrie:當小貓孤立無援的躺在紙箱時,路過的人不知凡幾,但沒有一個人願意
幫助它們,而你伸出了手,現在小貓才能活下來,即使長逝去的小貓咪也因此多活了幾
天。也許是命中注定,小貓抵抗力原本就比較差,也許是她沒照顧好,但總之你盡了力
就夠了。該愧疚的,是那些視而不見的人和丟棄它們的人,不是嗎?你我都是為小貓盡
心盡力的人,相信那些領養小貓的人也是,沒有人樂見這樣的結果。別太難過,這真的
不是你的過錯。」

  「carrie:二月底的時候,我撿到了三隻小小貓,它們身上實在太髒了,又是便便
、又是別人丟的剩飯……我想既然要送人,那一定要洗乾淨才好,我送他們去寵物店洗
澡,一步也不敢離開。可是才一洗完,其中一隻最瘦小的就死了,我當場在寵物店哭了
起來,老闆還說它體質不好,我哭著把另外兩隻送去獸醫那急救,可是到了淩晨,它們
還是死了,死因是中毒。

  「現在我心裏還是很自責,我一直想,要是我沒帶它們去洗澡,它們就不會死了,
那種難過與自責和你相比,一定是不相上下的,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但我還是要安慰你
,小貓走了是事實,我相信還是有很多有愛心的人,會珍惜這些小生命。我現在又收養
了兩隻小小流浪貓,它們都很健康、可愛。我相信被你撿到的小小貓是幸運的,因為要
不是你,它們死去的可能不只一隻啊!所以,別傷心自責了。」

  「carrie:看到這個消息真的很令人難過,當初我沒有趕快去領小貓,就是怕照顧
不來這麼小的貓。你獨立養了三、四隻小貓也是很辛苦的,你的善心的的確確救了其他
的小貓,讓它們不至於出生幾天就夭折。不管如何,我會為其他的小貓祈禱,讓它們都
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也祝福你。」

  「您好,聽到您說的不幸的消息,深感為您難過,沒想到要為這小生命找一個幸福
的家,卻是送它到了別的世界。之前我有狗狗不能養就送出去,如今卻下落不明,我也
感到好難過。或許是那只小貓的命吧?或許它會投胎到更好的世界去,對嗎?別傷心難
過,請振作起來。」

  「carrie:初次接觸到小貓又沒什麼照顧經驗的人,都是希望早些將貓送人,以減
輕自己的負擔,不能說是你沒耐心,換作我也是這樣的。收起悲傷與難過,留下學習經
驗與成長,別對他們太生氣,就算他們有錯,也於事無補了。希望這次的經驗,代價只
是一隻小貓生命的逝去,如果能換得其他四隻健康快樂的成長,這犧牲也就值得了,請
你別太自責了。」

  這些安慰、打氣的來信,我都收到了,我謝謝他們的回應,我很需要。

  只是,我無法不去想像,小灰一號究竟是怎麼死去的?它只是想活下去而已,為何
沒有人對它伸出援手?如果它有思想、有知覺,在他離開世間的最後幾分鐘,可能它會
想些什麼?生下來沒幾天就被遺棄了,被路人撿回也才兩天,又轉換到另一個新環境,
如此一波三折,還是無法延續它的生命,還是要離開,還是留不住。

  每想到此,我就無法不流淚,無法不心痛,我多希望能回到那個時空,抱起它虛弱
幼小的身體,餵它喝奶給它溫暖,我不能想像它死去時的臉,不可能是祥和無憾,而可
能是無助絕望,它就這麼走了,它可以躲掉這命運的,就在我的一念之間。

  我知道,悲傷是可以淡化的,有一天我想起小灰一號的時候,可能不會再哭,可能
只是淡淡的傷懷。但我對自己說,如果要讓它的死有所意義,那麼就是要讓我領悟:生
命需要尊重、謹慎及呵護,不容許隨便、疏忽成輕率,分分秒秒都一樣,而能活著,就
是最大的恩賜。

  今天,四月十二日,我照樣到縣立三重醫院去看病,我還是緊張頻尿,我還是得乖
乖吃藥,這世界總是讓我難以放鬆。

  然後,我走到當天我撿到小貓的公車站,那兒沒有箱子、沒有小貓、沒有奶瓶,路
人來來往往,也沒有人停下來多看一眼。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耳邊,卻不時聽到小小的、細細的、嗚咽的貓叫聲。我不
知道這要持續多久?是我的幻聽?是我的遺憾?還是在時空中飄蕩的回音?

  騎車回到家,我還是沒有力氣去收拾那間浴室,我還是讓它保留原狀。當我斜靠站
在門邊,看著那臺燈、廢紙、破布、竹椅、垃圾桶、面紙盒,好像隨時都會鑽出五隻小
貓,四處亂爬,喊叫著要喝奶、要尿尿、要玩耍。

  我那只大笨貓常去那兒探險,聞著陌生氣味想找出些什麼來,然而它再也找不到了
,我也是,我再也找不到了。

  到交稿前的這一刻,我跟領養的三位主人聯絡,四隻小貓都很平安。

  小灰二號在臺北,已經喝到20C.C.的奶水,開始可以吃嬰兒食品,跟那對學生情
侶也變熟了,他們的朋友還會帶禮物來看小貓,大家都很疼它。

  小白一號在台南,有點腹瀉但已恢復,Helen小姐要開家寵物餐廳,寄來了餐廳的
名片,隨時歡迎我去看小貓。

  小白二號和小黑大頭貓在桃園,Jane小姐也很照顧它們,小白二號因消化不良而住
院,現在順利出院了,又變得活潑好動。

  而我家的老貓呢?變得很瘦,但活下來了,回到家裏受到皇帝般的待遇,睡在沙發
上、毛毯裏,還有專人剝雞肉、蝦子給它吃。

  「七姐妹」,我哥曾如此形容過,這五隻小貓,加上我家的笨貓,加上我也算貓,
就是七姐妹了。

  「五小福」,我很想這樣稱呼這五隻小貓,雖然現在只剩下四小福,有一隻提早上
天堂去了。

  回想當天,騎著腳踏車的我,籃子裏裝著五隻小貓,一邊哭得滿臉,一邊用力踩下
踏板,已成為我生命中深刻的一幕畫面。

  只但願,它們的流浪就此結束,它們都能找到家,找到愛。

回應 9:KANG 2003/10/20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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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

每到周末,雨梅和徐偉的約會就是去「行善助人」,雖然徐偉天生沒啥慈悲心
,卻也在雨梅的耳濡目染之下,漸漸把做好事當成第二天性。

  送出小貓小狗,又按到小貓小狗,流浪動物之家就像孤兒院似的,來來去去,有生
有死,但不管是悲是喜,都會讓雨梅淚眼迷蒙。

  每次辦活動時,他們總愛放這首歌:蔡藍欽的〈這個世界〉。

  是的,這世界並沒有那麼壞,我們又何必感慨,不如用關懷和愛,為這個世界添一
些美麗色彩……眼看小貓和小狗一一被領養,雨梅忍不住開心,卻也忍不住掉淚。

  「好了好了!」徐偉把她抱進懷中,安慰孩子一般哄道:「它們找到主人了不是很
好嗎?你還哭什麼?愛哭鬼!」

  「人家就是捨不得,就是愛哭嘛……」雨梅總是心太軟,容易感動也容易受傷。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愛上她,他就是愛她的笨、愛她的傻,愛她那顆天使的心。

  在遇見她之前,他總自認是個壞男人,從未想過自己會「定」下來,而且,還是為
了這種純情小花,雖然等待並不像他的風格,但這幾年下來,他卻真的把自己等成了一
個好男人。唉!天理迴圈,報應自在人心。

  領養活動結束,徐偉開車送雨梅回家,現在他已從機車族晉升為汽車族,但身旁的
女朋友還沒升級成老婆,實為一大憾事。

  中途,雨梅的手機響起,那是黃怡萍打來的,「喂!小梅呀?二舅他們要來借住幾
天,家裏房間不夠了,你就住阿偉那邊,聽到沒有?」

  「哦!我知道了。」雨梅向來是個乖女兒,對爸媽說的話不會有什麼意見。

  關上手機,雨梅卻疑惑著說:「奇怪,最近我爸媽老是找親戚來,家裏都沒有我可
以睡的地方,只好又去你那兒了。」

  「沒關係,我的床很大,我的胸膛很溫暖。」徐偉大方道。

  「是不是有什麼開心的事?看你這幾天都笑得好燦爛!」雨梅撥了撥他的頭髮,有
時還是忍不住把他當成小黑。「活著就是要開心,就是要笑得燦爛,哪有為什麼呢?」

  看他精神抖擻、意氣風發,她也說不出是哪兒奇怪,只是一股女人特有的直覺。

  到家了,他停下車,為她打開車門,「走吧!我們上樓洗澡去,我要把你弄得很髒
,又洗得很乾淨。」

  「你這人的嘴真壞!」雨梅對他總是哭笑不得。

  半小時後,在白霧蒸騰的浴室裏,水花一朵接著一朵綻放,只因為浴缸裏的兩人太
過活躍,完全不肯好好安靜的泡個澡。

  「要嗎?要不要我?」他撫著她的雙唇問。

  「你明知故問……」咬著他的拇指,她柔細的嗓音有如嗚咽,不想讓他看到她此刻
的表情。

  「我就是要聽,我就是要你說要我!」他的魔指更為煽情挑逗,「還不肯說嗎?那
就是我的努力不夠,得更加把勁了?」

  「你好討厭!」她都快被逼哭了,「還不都是你害人家這樣的……」

  「真的討厭?你不老說我很可愛的嗎?」她一撒嬌,他就沒轍,翻過她白嫩的身子
,吻上她微噘的唇,不讓她繼續哽咽下去了。

  熱吻逐漸加溫發燙,兩人都已經到了不能等待的地步,徐偉本想趁著她意亂情迷,
直接在水中辦事,但雨梅還是抗議說:「不行啦!一定要用套套才可以。」

  「就這一次嘛!我等不下去了。」徐偉嘟著嘴求她。

  「不可以,一定要有保護措施。」雨梅對此可是非常堅持,這都是冰霜和星辰教她
的,一時激情只會帶來終生後悔。

  「好好好,我們換個地方繼續。」他拗不過她,只得乖乖照辦。

  抱她走出浴室,輕輕放到了床上,又不甘願地戴上了保險套,他才能重回她那溫柔
的懷抱,隨心所欲擁有著她、充滿著她。

  「偉……」她喃喃喊著他的名,「人家好難過又好快樂……怎麼辦?」

  他的大手交握著她的小手,「我在這兒,看著我,就快到了。」

  到達巔峰的那一刻,她眼角眨出了淚水,咬著他的手臂都咬出了齒痕,彷彿一副狠
狠被虐待過後的樣子,唇邊卻泛著快樂的微笑。

  她越來越美了,就像朵小花緩緩綻放,那嬌豔的豐姿常讓徐偉看得心驚。

  想想自己實在是個盡職的情夫,只要看她陶醉、看她滿足,他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說不定他真有當情夫的命,否則,又怎能忍耐這麼多年?

  「好累喔……」她伸著懶腰,輕輕呻吟道。

  「你又沒出力,也敢喊累?」看她一副小貓慵懶樣,他不禁吻上她的眉間。

  「人家被你欺負,也是很累的嘛!」她環著他的腰,軟綿綿地縮進他懷裏,感受那
男性的氣息、灼熱的汗水。

  拜託!真不知是誰欺負誰?徐偉無聲問著自己。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要改觀了,
他就不信自己一輩子都是情夫命,他要跟命運搏鬥到底!

  激情過後,總讓人特別疲倦,雨梅依偎在徐偉懷中,甜甜蜜蜜進入了夢鄉。

  夜半,趁著枕邊人熟睡之際,徐偉偷偷摸摸爬下床,拿出抽屜的保險套,隔著包裝
用針刺出一個一個小洞,如此用心良苦,相信媽祖也會保佑他願望成真吧!

  好不容易刺完一整盒,雨梅這時剛好翻過身,看見徐偉坐在桌前不知在做什麼。

  「小偉?你怎麼還不睡?」她軟語呢喃問。

  徐偉被嚇得差點將針刺進自己的手心,趕忙轉過身,擠出一臉虛偽的微笑,「我睡
不著,我想拿套套。」

  「拿套套做什麼?」雨梅睡意朦朧,沒看清他的猙獰表情。

  「拿套套跟你做愛愛呀!」他整個人撲上床,強健的雙腿夾住她的身子,以實際行
動來達成目的,他對自己有信心,他的小蝌蚪一定能遊過那個小洞洞的,因為,他是如
此地殷切渴望啊!

  「嗯……你怪怪的……」她雖然天性迷糊,卻也感覺出他今晚特別發狂。

  「沒辦法,誰教你這麼可口美味呢!」沿著她的頸子往下發展,他一路吻得她嬌喘
連連,無法抗拒情火蔓延,只得再次淪陷欲望戰場。

  長夜漫漫,與其失眠不如做愛,徐偉將這原則發揮得淋漓盡致。

  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徐偉夜夜奮戰的努力之後,配合著天時地利人和之便,終於也
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候。

  「小偉,我那個好像沒來耶……」某天晚上,雨梅這麼猶豫著對他說。

  徐偉早就觀察出來很久了,卻還是做出萬分詫異的表現,「怎麼可能?不會吧!我
們每次都很小心的不是嗎?」

  「是呀!」雨梅歪著頭沈思,「會不會是我最近太忙,所以延後了一點時間?」

  「一定是這樣的沒錯!」徐偉拍拍她的肩膀,「你把自己累壞了,連身體的步調也
亂了,來,我幫你按摩幾下,包管你什麼都來了。」

  這一按摩,又按到床上去,又接到別的部位去,然後就是高潮來了。

  「你最近……好瘋喔!」雨梅貼在他懷裏喘息。

  「是嗎?」他舉起自己強健的手臂,「可能是第二次的青春期吧!我覺得自己就像
才十八歲一樣,生龍活虎呢!」

  「我們都滿二十七了,瞧你還像小孩子一樣!」她忍不住傻笑。

  「你才像呢!」他捏捏她的臉頰,「生來就一張娃娃臉,要說你才十八歲也沒人會
懷疑,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這麼青春?太過分了!」

  「你討厭!」她呵呵笑著,卻又憂慮起來,「要是我真的有了,怎麼辦?」

  徐偉全身一僵,「嗯……你說呢?你應該不會那麼殘忍想要殺死孩子吧?」

  「當然不!」雨梅毫無猶豫,「那樣我會每天做噩夢,我會哭死的!」

  就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真是太好了,太讓人滿意了,於是他點頭笑道:「好,那
就生下來吧!我喜歡女兒,先生個小公主吧!」

  「可是……」她又歎息了,「我只想為這世界奉獻我的力量,如果我有自己的小孩
,我會不會是一個不及格的媽媽?」

  「你想太多了,我絕對會是個滿分的爸爸,我們兩個加起來就可以及格啦!」

  「你當爸爸?」雨梅莫名其妙瞪著他,「難道我們要結婚不成?」

  哈!這女人當真如此冥頑不靈,連要有孩子了還不肯結婚?這分明是欠人教訓,需
要再教育一番!

  「要是我們不結婚,孩子就會沒有爸爸,就會被別的小孩嘲笑,心靈上變得很自卑
、很沮喪,說不定就變成了一個叛逆的孩子呢!」

  聽他說得這麼可怕,雨梅臉色都白了,「我怎麼沒想到?孩子是需要一個爸爸的。


  唉!總算開通了點,知道他的價值所在了吧?至少孩子還是需要他這個爹的,尤其
還是這樣苦熬成夫的老爹!

  「結婚?唉……」雨梅的頭好疼,「我不要去想了,明天我再上網去問我那兩個好
朋友,她們會告訴我該怎麼做……」

  又是那兩個好朋友?徐偉暗自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雨梅再有碰到電腦的機會,他
非得隔離開那兩個危險人物不可,她們對雨梅只會有不良的影響。

  眼看雨梅緩緩入睡,他輕輕吻過她的額頭,在心中發誓道:親愛的老婆,休想逃開
我的手掌心,你就乖乖等著做我的新娘吧!

  第二天一早,徐偉就帶著雨梅到婦產科報到。

  「為什麼一定要到這裏來?我們去買驗孕棒就好啦!」雨梅低聲問著,她覺得不自
在極了,到處都是那些關懷過度的眼神。

  「那種東西不准的!」徐偉就是故意要把事情搞大,「一定要給醫生檢查,說不定
你是身體哪兒有毛病了,不檢查一下怎麼行?」

  「可是……」看著四周那些孕婦和老公,雨梅都不知要望向哪兒了。

  「小梅、小偉,你們也來啦!」許多熟人都向他們打招呼,雖然沒有多問什麼,眼
中卻寫著瞭解之意。

  徐偉一一點頭致意,目擊證人是越多越好,最好傳到鄭家兩老耳中去,那事情就更
容易、更好辦了。

  一進入診療室,簡醫生問了幾句以後,便請雨梅去驗尿,慈祥的道:「不用擔心,
只是個小檢查,很快就好了。」

  雨梅一臉緊張的走進廁所,徐偉則是老神在在的等在外頭,這點小錢就讓醫院賺去
無所謂,其實,不用檢查他也知道結果是什麼。

  幾分鐘後,護士拿著試紙結果出來,簡醫生點了點頭,微笑道:「恭喜你們。」

  「恭喜什麼?」雨梅還是難以相信。

  「恭喜我們要有孩子了?」徐偉興奮得快要大叫起來。

  「恭喜你們,以後要定期來做產檢,這裏有一份孕婦手冊,你們先拿回去仔細閱讀
,從現在開始要特別注意身體喔!」簡醫生非常親切地說。

  YA!我出運了!感謝媽祖保佑,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徐偉還來不及這麼大喊,卻得先將雨梅穩穩抱住,因為,她「快樂」得昏倒了。

  當雨梅朦朧醒來時,發現她躺在家裏自己房間的床上,而她身邊圍繞著許多人,有
爸爸、媽媽、外公、外婆、阿公、阿媽,還有舅舅、舅媽、叔叔、嬸嬸。

  此外,拿毛巾擦著她額頭的,正是那一臉傻笑的徐偉。

  「小梅,恭喜啦!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給我們盼到孫兒了!」

  「我們已經挑定日子了,就在七夕情人節,剛好也是阿偉的農曆生日。」

  「還有名字也想好了,有十二個男孩和女孩的名字讓你們挑!」

  雨梅聽得昏亂不已,徐偉看她臉色仍舊蒼白,便對大夥兒宣佈道:「你們別讓她嚇
著了,去客廳裏好好計劃,我在這裏照顧她就好。」

  「說得對,還是讓他們小倆口聚一聚!」

  「我們得趕緊跟阿偉的父母親聯絡,快拿手機出來,我們好報喜一下。」鄭進福沒
忘記要跟親家聯絡。

  徐偉交出手機,按出他爹娘的號碼,就把那堆人趕出房間,轉身坐回到床邊,含情
脈脈地握起雨梅的手,「你還好嗎?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這是怎麼回事?」她似乎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大家都知道我們要有孩子了,大家都祝福我們呀!」他寵溺的笑道,將她的發絲
撥到耳後,瞧她都要做媽媽了,還這麼傻兮兮的,多惹人憐。

  「祝福我們什麼?」

  「祝福我們白頭偕老、幸福美滿、一輩子都恩恩愛愛的,徐太太!」

  這稱呼讓雨梅終於醒悟過來,「他們……要我們結婚?」

  「不!是我們自己要結婚的。」尤其是他,意志力非常之堅決。

  「我不要!」她驚恐起來,想推開他的懷抱。

  「你不要?」他好脾氣、好耐心地問道:「你不要跟我結婚?你不要孩子有爸爸?
難道你要讓大家失望?你要放棄這無辜的孩子?」

  「怎麼會這樣?」她慌得都快哭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有了孩子
呢?」

  「孩子是上天賜與我們的禮物,不能說不要就不要的。」徐偉打死也不會說出自己
的陰謀,他非要說服她到投降為止。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忙,我的時間都不夠用了,我怎
麼能停下來做一個媽媽呢?」

  「這點你就別擔心了,有我在,什麼事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他吻過她的櫻唇,
勸哄道:「相信我,把孩子教育成一個好人,也是最重要的一種慈善事業。」

  「是嗎?是這樣的嗎?」她從未如此想過,她只是很怕痛、很怕去愛。

  「孩子長大後,一定像我一樣聰明、像你一樣善良,不就又是個小菩薩、小觀音轉
世嗎?」以她的思考方式來說服她,這招夠妙吧?

  「嗯!如果這樣想的話,似乎也很有道理……」她有點被打動了,事情既然成了定
局,似乎也只有接受的份,不是嗎?

  「讓我們一起努力吧!」捧起她的小臉,誠摯道:「嫁給我好嗎?」

  「哦!你討厭,你要讓我哭了……」她說哭就哭,淚水一發不可收拾,不曉得是悲
傷或快樂,她都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了。

  「你怎麼哭成這樣?孕婦都這麼會哭的嗎?還是你本來就淚腺超發達的?」徐偉實
在感到憂心,「乖,你睡一覺,我去找醫生請教請教,從現在開始,我可要擔心受怕了
。」

  「陪著我,別走……」她要聞著他的氣息才能入睡。

  「好,等你睡了我才走,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快閉上眼睛。」他在她眼皮上一吻,
希望讓她作個好夢。

  想到不久的未來,他就要升級為人夫、為人父,他總算開始走好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客廳裏的「大人」們正興高采烈慶祝,商談著婚禮的各項細節,
小媽祖出嫁就像北港鎮嫁女兒,不好好熱鬧一番怎麼行?

  徐偉走出雨梅的臥房,一一向長輩們請安,並交代說:「雨梅睡著了,我怕她身體
太虛,我想去找醫生請教,你們幫我看著雨梅,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好,乖女婿!乖女婿!」大家對這年輕人都是滿意得很。

  「問仔細點,最好再去買幾本百科全書回來!」

  徐偉離開後,大家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熱烈討論,電話那頭的兩位元親家也越洋
連線,吱吱喳喳的都快聽不清是誰在說話了。

  突然間,門鈴聲尖銳響起,當大門一打開,只見謝東明沖進來喊道:「不好了,阿
偉發生車禍了!現在人躺在曾醫生的診所裏!」

  「什麼?」鄭進福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情況嚴不嚴重?他……他還活著吧?」

  黃怡萍立刻紅了眼眶,「怎麼可能?他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他就要迎娶我們家小
梅了,他不會這麼倒楣的!」

  面對眾人質問,謝東明也無法解釋清楚,「我也不知道詳細情況,我是聽我女兒說
的,反正你們快去看他就對了。」

  臥房中的雨梅聽到喧鬧聲,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披上外衣、穿了鞋子就往外走,「
你們在說什麼?我好像聽到徐偉的名字?」

  「小梅,快跟我們走,他們說阿偉出事了!」鄭進福和黃怡萍拉著女兒,直接就往
門外跑。

  出事了?雨梅一時反應不過來,徐偉出了什麼事?他不是才說要去請教醫生,怎麼
突然之間就出事了?

  「媽,到底怎麼了?」雨梅感到臉上一陣濕意,原來是下雨了。

  黃怡萍哽咽道:「聽說阿偉出車禍了,現在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

  出車禍了?雨梅還是花了一點時間才聽懂這句話,原來,徐偉是出車禍了?

  眼前彷彿又是歷史的重演,還記得那天也是這麼迷蒙的小雨,也是這麼多人沖出來
的情況,因為,她最愛的小黑被一輛貨車撞倒,送到獸醫那兒之前就斷氣了……如今,
竟是她孩子的爹?竟是她最喜歡的小偉?雨梅感覺胸口開始發疼,一陣一陣的抽搐,然
後不只是疼,變成了刺骨的劇痛,沒有停歇的時候,不斷蔓延到全身。

  好痛!怎麼會這麼痛?她最怕痛了,仁慈的媽祖呀!請不要讓她這麼痛吧!她會被
粉碎的,她會撐不下去的,她一直想逃避心痛的感覺,就是因為她知道她承受不住。

  飛快趕到診所,大家又慌又亂的,敲著櫃檯直問:「阿偉呢?我們阿偉在哪兒?」

  護士小姐被這群人嚇著了,怯怯的指著病房說:「在那兒。」

  病房門一開,眾人爭先恐後沖進其中,一看到眼前景象,因為過度的震驚,全都安
靜了下來。緊接著,他們又氣又笑地喊著,「搞什麼飛機?真嚇死人了,你這傢夥根本
沒事嘛!」

  徐偉轉頭一看,只覺莫名其妙又委屈無辜,「我被一輛腳踏車撞到,膝蓋都破皮流
血了,你們還笑成這樣?」

  曾醫生正在給徐偉包紮,皺起雙眉疑惑問:「你們這麼多人來做什麼?我的診所很
小,別擠在這裏擋路。」

  此時,雨梅撥開人群,緩緩走向病床邊的徐偉,沒說半句話,臉上卻滿是淚痕。

  「我的天!」徐偉握住雨梅的手,轉向眾人問:「你們到底是怎麼告訴她的?她快
被你們嚇得沒命了!」

  「這……」謝東明淪為罪魁禍首,抱歉地抓抓後腦,「是我女兒告訴我說,阿偉被
車子撞倒了,還送到診所來,我也只是好心通知而已呀!」

  「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鄭進福和黃怡萍嚇出了一身冷汗,招呼親戚朋友們
說:「走吧!讓他們小倆口聚一聚,咱們繼續回家喝茶聊天去!」

  「走路要記得看汽車、機車和腳踏車,又不是小孩子了,真是的!」

  「好好保重自己,我們想喝喜酒想很久了!」

  大家紛紛離去,曾醫生也站起來走向外頭,把小病房留給這對有情人。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徐偉拉著雨梅坐到床邊,對她滿面的淚水感到心慌意亂,「我
沒事,我好得很,不信你摸摸看,我心跳得很快呢!」

  雨梅的手碰著了他的胸口,確實,他心跳得很快,確實,他還活得好好的。

  看她的眼淚一串串落下,像是雨點又像是流星,他想不出任何方法,只能吻過她的
臉、她的發、她的手,「你感覺不到我嗎?我在這兒,我在你面前,我在吻著你呀!」

  知覺一點一滴尋了回來,雨梅這才能慢慢相信,他並未離她而去。

  然後她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左側胸口,終於緩緩開了口,「偉,我好痛好痛,自
從小黑去世以後,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怎麼了?是我受傷又不是你,為什麼你會好痛好痛呢?」他被她蒼白的臉色嚇壞
了,趕忙將她抱進懷裏,唯恐她隨時就要昏倒。

  「喜歡一個人,只會好疼;愛上一個人,卻會好痛。」她細聲呢喃著,聽在他耳裏
卻有如廟鼓鐘聲,不斷清晰回蕩著。

  「所以……」他的腦子快轉不過來了,「你是說,你愛我?」

  「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心痛得受不了,我現在才發現,我好愛好愛你……」

  「天!」早知有這一招,他八百年前就該使出來了,怎麼會讓她到這時才瞭解到,
他有多可愛、多重要、多需要珍惜呢?

  「我以前很怕痛,所以我不敢再愛,但我不能不愛你,就算再痛我也要愛你!」是
的,就在這接近生離死別的瞬間,她才恍然大悟過來,她一直愛著他。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心痛的,我哪捨得呢?就算要痛我們一起痛,好不好?」說
出這串噁心到極點的話,他卻覺得窩心甜蜜極了,原來他這麼有浪漫的天分。

  只在一瞬間,她所有的心結都被解開了,如果這世間一定要分別、一定要失去,那
麼就讓他們先好好擁有、先深深愛過。

  「偉,你會不會怨我?因為我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才懂得。」

  「不,這些都是過程,都是我們該一起經歷的。」他吻過她最後一滴淚珠,卻歎口
氣說:「不過為了彌補我的青春,你得答應我,不要做一個愛哭的媽媽,我怕你生出一
個愛哭的孩子,到時我們床上可能就沒有乾的地方了。」

  她被他逗笑了,愛情的感受本在轉念之間,當雙唇相依,當兩心相貼,在這一刻,
所有痛苦都被愛融化了。

  徐家老二的一通國際電話,讓徐世哲和薛逸菊又回國來辦婚禮了,兩人大手筆一揮
,就像給媽祖神像打金牌一樣,把他們的二媳婦妝點得有如珠寶展示櫃。

  「做我們徐家的媳婦是很幸福的,因為我媽最喜歡女兒了。」徐偉含笑道,沒想到
就是這朵小梅花得到如此福氣。

  雨梅被那些閃閃發光的東西給弄得有點迷糊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像媽祖。」

  「小笨蛋!」他捏捏她的臉頰,「你可是我一個人的,以後我就要每天把你供在床
上,只准你戴著這些珠寶,什麼都不准穿。」

  「偉!」她想到那種畫面,臉蛋又發紅了。

  既然大事底定,連喜帖都發出去了,徐偉也就稍微安心了些,在雨梅的撒嬌和求情
中,答應讓她約出在網路上認識的那兩個巫婆。

  結果,雨梅這幾年來的知心好友:冰霜和星辰,原來就是淩雨霜和紀雨辰,當她們
三個女人碰頭在一起,又是尖叫又是歡笑,完全把旁邊那三個男人忘了。

  徐偉對著這狀況差點吐血,原來就是大嫂和小弟的情人不斷在阻擾他的愛情事業,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世界呀!

  婚禮前夕,那三個女人開車出去狂歡,而徐家三個男人又只能在後院喝啤酒了,雖
說月光如水、清風如詩,卻不免有些許落寞。

  老大徐功哄了孩子入睡後,才走下樓來,拍拍徐偉的肩膀,「二弟,恭喜你,總算
你也有這一天。」

  「這畫面、這臺詞,怎麼好像似曾相識?」徐偉心情特悶的,因為,雨梅一早就被
拐走了,都是那兩個邪惡的女人,竟讓她拋夫而去!

  老三徐凡靈光一閃說:「在大哥結婚前一天,我們三個也是這樣喝酒聊天度過的,
你們都還記得吧?」

  「是啊!」徐功憶起當年,頗有一番感懷,「那時你對我說,希望我老婆會記得回
來跟我結婚。」

  「有嗎?」徐偉突然有種發毛之感。

  「現在我也要這麼祝福你,希望你老婆會趕得上你們的婚禮。」徐功微笑得非常真
誠,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不知道雨霜和大嫂會帶二嫂去哪兒玩?」徐凡問起天上的繁星,「雨霜知道的地
方很多,我幫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有不少俱樂部的名片和火柴盒呢!」

  「別……別說了。」徐偉只覺心臟跳動得越來越虛弱。

  「來,喝一杯吧!」徐功舉起酒杯,「希望牛郎和織女能再相會。」

  徐凡也歡呼道:「白頭偕老、幸福美滿!」

  「謝謝……」准新郎只有苦笑,並接受這些誠摯的祝福。

  夜更深了,當徐功和徐凡都上床睡覺去了,徐偉卻癡癡守在窗口,等了又等、盼了
又盼,不曉得他的新娘何時才會歸來?

  他知道,今夜是一定要失眠了,但明天就是七夕,也是中國情人節,連牛郎和織女
都相會了,他應該也能如願娶到那朵小梅花吧?

  圓圓的月亮不說話,靜靜的夜空不回答,只見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彷彿允諾了某個
願望。

熾天使書城
回應 8:KANG 2003/10/20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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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手】

從那天起,每到傍晚,徐偉都會準時到流浪動物之家報到,風雨無阻、不見不散。

  常常到了晚上八、九點,除了門口的警衛和輪班人員,辦公室裏就只剩下徐偉和雨
梅,兩人就坐在同一張辦公桌旁,努力趕上工作進度。

  網站架設已有初步規模,他們開始有會員、有來函,有需要幫忙的,也有提供捐款
的,小小的網站也可以彙集很大的力量。

  雨梅身為文書組長,必須學會這一切軟體應用,也因此,徐偉和她的合作最密切,
每天晚上都要相處在一起。

  「你看,這種文書軟體是這樣用的。」他靠在她耳後,輕輕吐著氣說。

  雨梅點點頭,照著他的指示運作滑鼠,似乎一點都不以為意,但他卻發現她的耳根
子紅了,這讓他非常滿意。

  大哥說得對,不進則退,先退一步應戰,總比完全出局得好,現在他就要一步一步
推進!而且還是在她無法拒絕的情況下,看她怎麼趕得走他?

  「好聰明!」他又摸摸她的秀髮,甚至卷在手指頭上。

  「你真的是想來幫忙嗎?」雖然這麼問很不禮貌,但根據冰霜和星辰的說法,男人
絕對不會為了好心而接近一個女人。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他皺起眉頭,肅穆道:「難道只有你能有慈善之心嗎?
我不過想做一點好事,也要被你懷疑嗎?」

  「對不起。」她立刻道歉,「我……我不該這麼問的。」

  或許他真的就是那麼善良吧?冰霜和星辰不該如此懷疑他的,尤其是她自己,怎麼
可以懷疑這個她喜歡過的人呢?

  「我們之間是有些不愉快,但就像你所說的,希望我們還能當好朋友,現在我們一
起為小動物們努力,不就是好朋友、好夥伴了嗎?」他收起怒容,故作親切道。

  「嗯!你說得對。」她點點頭,為自己那過多的想像而抱歉,但在這一瞬間,她的
心頭卻疼疼的,說不上是怎樣的一種失落。

  討論完畢,徐偉繼續教她程式應用,心中卻在暗暗想著:非要讓她習慣他、依賴他
、需要他不可,等到他的存在已經變成不可或缺,到時看她還怎麼甩得掉他?

  眼前就這樣下去吧!總有一天,他會再度一親這朵小梅花芳澤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夥兒都拿徐偉當最佳夥伴,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偉人」,還常
常拿他跟雨梅開玩笑。

  「小媽祖就該配小偉人,兩個人何必在那兒硬撐著呢?」陳伯伯早就看不下去了,
「你們以前不是好過一陣子嗎?現在到底怎麼樣,還是不是男女朋友呀?」

  雨梅對此總不知如何回答,徐偉則瀟灑道:「現在還是男女朋友呀!男的朋友和女
的朋友,大家都是朋友。」

  「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在想什麼?」張阿姨介面道:「要就轟轟烈烈談個戀愛,不要
在那邊曖昧不明的,我們看戲的人很痛苦耶!」

  「拜託你們別說了啦!」雨梅虛軟的抗議,卻完全被忽略了。

  「好了,我們這兒是流浪動物之家,不是三姑六婆之家,饒了他們兩個吧!」歐主
任出來排解現場,卻也不忘叮嚀道:「阿偉,反正雨梅就交給你了。」

  「是!」徐偉立正敬禮,「我一定好好教導她。」

  雨梅拿這些人沒辦法,只得轉回辦公桌前,繼續去工作了。

  徐偉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壞壞笑著,心裏不知打著什麼主意,而不知情的雨梅只突
然覺得,背後好冷!

  六月,蟬聲響起,聲聲都是求偶的呼喚,彷彿催促著夏日,也催促著戀情。

  「北港流浪動物之家」的運作漸漸上了軌道,憑著小媽祖響亮的名號,鎮上許多人
都出錢出力,成為動物之家的忠誠義工。

  寂靜的周末夜裏,雨梅和徐偉吃過晚飯,仍在辦公桌前和電腦奮戰,該輸入的資料
太多,該學會的程式更多,徐偉以無比耐心教導著她,反正發呆看著她也好,總比回家
瞪著天花板發呆好。

  而在雨梅的調教之下,他也學會抱起小貓小狗餵奶、把屎把尿的,看那些小禽獸們
一副笨得要死的模樣,他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教他做個大善人還遠得很,不過,看在有情人陪伴的份上,他做得毫無怨尤。

  雨梅已經打過電話回家報備,鄭家夫婦一聽到徐偉也在那兒,都放心地叮嚀說:「
慢慢做,不要急,明天早上再回來也可以!」

  在咖啡的陪伴中,深夜兩點半,他們總算把工作告一段落,兩個人也都累壞了。

  「謝謝,讓你辛苦了。」雨梅滿懷誠意地感謝他,「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該
怎麼辦?」

  「你終於明白我的重要性了?」徐偉邪氣一笑,她可以用很好的方法謝謝他,只是
她還不知道而已,現在也該是她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當然,我一點都不懷疑,你這麼好心、這麼認真,我們很幸運能有你幫忙。」

  「知道就好,你也累了吧?來,我幫你按摩幾下。」他卷起袖子,走到她身後開始
按揉她的肩膀。

  「不用了,我……」她還來不及拒絕,就沈浸在他大手的撫慰中,啊——好舒服,
她這才覺得自己全身好酸、好麻、好想在這雙手臂中睡去。

  看她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就要睡著了,徐偉大步走到門口將門鎖上,又將她整個人
抱到長沙發上,讓她躺坐在他懷裏。

  「咦?」她朦朧的睜開睡眼,又驚又慌的,「你怎麼這樣?」

  「怎樣?我只是想讓你舒服而已呀!」他眼中含笑,繼續為她按摩手臂和手指,「
這樣躺著不是比較輕鬆嗎?」

  「抱歉,我想回家了。」她再傻也看出事情不對,她該走了。

  「休想!」他一把將她抓回,從背後牢牢將她困住,「我做了這麼多天的義工,浪
費了多少時間精神?我要從你身上取回代價!」

  「你不是說自願幫忙的嗎?義工是沒有酬勞的。」她抗拒不了他的蠻力,兩人身體
的摩擦更是無可忽略的熱源。「我可沒你那麼好心,我自私自利、我沒血沒淚,我所做
的一切,都是因為要你!」將她轉過身,他一低頭就封住她想喊救命的嘴唇。

  這要命的相思、這銷魂的滋味,難道都只有他一個人在受苦?不行!他要她也分擔
、要她也明白,這些日子以來他是多麼難熬。

  雨梅覺得自己就像被一團火席捲了,燃燒著她的唇、她的胸口、她的全身,所能感
受到的都是他,是他的侵佔唇舌、他的強壯雙臂、他的熊熊體熱。

  這吻,讓兩人都顫抖了、歎息了,當那唇幽幽離開時,似乎還有割捨不斷的纏綿。

  「你……」她眼中滿是淚霧,不知該說傷心還是驚喜?

  「少拿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來打動我,今天我是鐵了心一定要你,你要哭就哭,要
叫就叫,讓全鎮上的人都聽到,我也無所謂。」他硬是迴避她的視線,一路吻過她細緻
的頸子,一邊解開她胸前的束縛。

  「求你,不可以在這裏……」她虛弱極了,她好像要發燒了。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他很確定,兩人之間那股張力絕非他的錯覺。

  雨梅不敢回答這問題,只迴避道:「拜託你,外面還有警衛、還有輪班的工作人員
,他們會聽到聲音的……」

  「我才懶得理他們!」他冷哼道:「要是你這麼害怕的話,那你就乖乖的,不准反
抗我,讓我做我要做的事!」

  「你要做什麼?」糟糕!她怎麼會不聽冰霜和星辰的話?現在她才知道,男人是多
麼深沈又可怕的獵人,他竟能一直不動聲色,等到她卸除了戒心才動手。

  「你說呢?」他嘴角勾起邪惡的笑,三兩下就剝掉她的內在美,「你今天穿得很漂
亮,粉紫色的,還有小星星,嗯——我喜歡!」

  「你壞透了……」她渾身發抖,「還給我!」

  「我偏不!」他把她的小褲褲塞進他的公事包裏,「這就當作我的戰利品,誰教你
這麼壞?讓我忍了這麼久?」

  「我是為了你好,我不想辜負你。」她也很捨不得他呀!

  「好個頭!」他狠狠咒罵著,「從我遇見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從來沒好過!」

  「那你可以不要理我……」她好委屈地說。

  「不理你?那我會更慘!兩害相權取其輕,我還是要跟你糾纏下去。」他懶得多說
,脫下兩人衣物,將她壓在身下,開始他夢想許久的行動。

  「嗯……你不可以啦……」她幾乎要呻吟出聲。

  「你想讓外面的人跑來敲門?咬住我的手,不准叫!」他將手指探入她唇中,好讓
她含著不發出聲音。

  雨梅夾在這種兩難的處境中,唯一能做的,只有緊抓住他的肩膀,緊咬著他的手指
,拚命忍著不讓過火的吟聲逸出。

  「我要進去了,忍住!」他在她耳畔低語,瞧他連保險套都準備好了,多麼體貼入
微的情人,她打著燈籠雷達衛星都找不到了。

  兩人像是守著同一個禁忌的秘密,緩緩運作那亙古的旋律,越是緊張越是激昂,別
有一種致命的刺激感。

  雨梅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就是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徐偉當然明白她的為難,卻不肯
迅速解決,反而又輕又重地來回探索,看她那含淚卻無法言語的模樣,他不平衡的心情
才能稍微平衡,誰教她這麼狠心、這麼殘酷,活該她要受點甜蜜折騰的。

  「偉……」她細細喊著,「不要這樣了。」

  「不要怎樣?」他也跟著壓低聲音,「要慢點還是快點?我都聽你的。」

  「你不要這麼壞……我受不了……」她又眨出了一滴淚水,晶瑩而迷離。

  吻去她眼角的珍珠,他還是對她降服了,唉!這要命的女人呀!怎麼每次都能讓他
投降?這樣一來,他的「復仇」不就變成了「取悅」?真拿她沒辦法……「乖,抱著我
,就快到了。」封住她的唇,進入她的體內,他開始徹底佔有,腰間使力衝刺,讓沙發
都為之晃動起來。

  雨梅背靠在柔軟的沙發上,前面受到他的「欺負壓迫」,小手只能撫在他肩上,感
覺越來越多的汗水、越來越高的情慾,終於達到了爆發點。

  一陣顫抖,他們依靠在彼此懷裏,只聽得到彼此低啞的喘息。

  如此激情和緊張,雨梅覺得自己就要昏倒了,徐偉抓來桌旁的礦泉水,灌了一大口
慢慢餵她喝下,才讓她又緩緩恢復神志。

  翻過身,讓她橫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又抓起自己的白襯衫,輕輕為她擦汗,可憐的
人兒,她看來已經完全不行了,活該,這完全是她自找的!

  喝過水,調整呼吸,雨梅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你……你……」

  他不讓她先開口,以食指堵在她唇前,「閉嘴,我先說,你給我聽清楚,我徐偉決
定要做你的情夫,我們就快快樂樂的、自由自在的,不管未來、不管婚姻,但有一個重
點,只有我能不要你,你不能不要我。」

  「哦——小偉……」她又是一臉泫然欲泣,「你不必為我這麼做。」

  「我才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我也不喜歡束縛,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他故作瀟灑,這種時候不瀟灑還能怎樣?至少要先把她綁在身邊,而且要她心甘情願
的,以後再來做長遠之計了。

  「可是……你說過你想要結婚的。」她疑惑問。

  「那只是一時衝動而已!」他聳聳肩膀,「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你說得對,做情夫
和情婦有什麼不好?我們一個是聖女,一個是浪子,實在太相配了!」

  「真的嗎?」她搜尋著他的臉龐,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沒錯,我們就照你的方法來試試看,但我也有我的條件,你知道我這個人很愛面
子,對外要說我們是男女朋友,還有只有我能先說結束,你沒這個權利,因為我還沒被
人甩過的經驗,也不想由你做第一個。」他說得很大男人似的,天曉得他有多麼委屈可
悲。

  「當然,我……我都答應。」她摸摸他的臉,愛憐又心疼。

  「這就得了!」他親親她的額頭,「花了這麼多功夫才把到你,我可不讓你那麼輕
易溜走!至少也要讓我欺負個好幾年才行。」

  「你好傻!」她聽得出,他都是為了她才這麼做的。

  「是呀!我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傻瓜才會看上笨蛋嘛……」說著,徐偉又吻上她
的櫻唇,繼續下一場探索,既然保險套有一整盒,不如就多用幾個吧!

  那天,他們加班直到淩晨五點。

  「情人」的角色一扮演下去,就怎麼也轉不了型,徐偉本以為耗個一兩年就可以回
本了,沒想到春去秋來,從他們認識以來都快滿五年了,他和雨梅也早過了二十七歲生
日,卻還是在男女朋友的關係上打轉。

  徐偉表面說得輕鬆愜意,卻不敢觸碰雨梅那處地雷,只要一談到婚紗店、喜餅禮盒
、蜜月旅行等等,她就會淚眼汪汪地說:「你是不是想結婚了?我……我會讓你走的。


  「不不!」他如何捨得讓她傷心落淚?「我們是天生絕配,永遠做情夫和情婦,才
不要跳進那墳墓呢!」

  但她總是有點不安,「真的嗎?你不會後悔、沒有抱怨?」

  「自由最可貴,情人最恩愛,結婚根本就是浪費大家的金錢時間,吃吃喝喝、玩玩
鬧鬧的,一點意義都沒有,還不如把這些力量投注在慈善公益上。現在我們要一起努力
貢獻給這世界,別想那麼多了,乖!」徐偉不知說了多少昧著良心的話,才讓她不安的
心平靜下來。

  如此左等右等也就算了,最讓徐偉「嘔心瀝血」的是,卓志耕那傢夥居然要跟
Rose結婚了,而且還找他當伴郎!

  徐偉萬萬想不到,這個童年死黨居然比他更早成家,才第一次戀愛就開花結果,而
且還是他一手促成的好姻緣,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婚禮當天,徐偉帶著雨梅出席,介紹給所有國小、國中、高中和大學同學,讓他們
好好嫉妒一下,看看他的女朋友是多麼清秀可人。

  婚宴進行到一半,雨梅拿著小皮包去洗手間,卓志耕醉醺醺地走來對徐偉說:「阿
偉,我的幸福都是你帶給我的,這輩子我都欠你一份人情!」

  「甭客氣。」徐偉又妒又火,這一切都讓他看得眼紅啊!

  「等你跟小媽祖結婚的時候,我出錢負責一切保險費,包括新娘子落跑的風險都給
你理賠,你說怎麼樣?」

  「夠了!」徐偉嘴角就要抽筋,「別再囂張下去,你這幸運的豬頭!」

  「哈哈……」卓志耕有機會取笑這位風流小生,此生已經無憾矣,「好,不跟你扯
了,我要找我的紅玫瑰去,你就找你的小梅花去,我們還是一輩子的好兄弟,等我小孩
滿月的時候記得來吃油飯喔!」

  看卓仔和Rose一副恩愛狀,徐偉內心只能暗暗飲泣,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他以前
那五個女朋友一定常詛咒他,否則,他怎麼會到現在還結不了婚呢?

  雨梅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徐偉連連歎氣,不禁問道:「怎麼了?今天是志耕的好日
子,你別歎氣呀!」

  「我沒事。」徐偉握住她的小手,強笑道:「我只是為他感慨,以後他就沒有自由
可言了。」其實,用恩愛換自由不知有多划算,他羨慕得要命!

  「真的嗎?」雨梅還是有點不安,「你都不會想找個好女孩結婚?你一定要誠實告
訴我,那樣的話我會祝福你的。」「幹嘛?你想先休了我不成?想都別想!」他哼了一
聲。

  雨梅微一微笑,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頰,「我真是個幸運的女人,能遇見你這麼
好的男人。」

  「你現在才知道!」他得意洋洋的說:「回去後好好伺候我,免得我哪天把你給甩
了,到時你就別哭著來找我。」

  雨梅知道他老愛開玩笑,對外也都承擔著一切壓力,兩人都到了適婚年齡,但大家
會怪罪的只有徐偉,而不是她小媽祖,唉!他多善良。

  確實,北港鎮上對這對情侶的身影早已熟悉,常常挖苦徐偉道:「有沒有搞錯?你
到底要不要對人家負責?」

  無辜的徐偉,如何能說出是雨梅不想結婚,只想保持現狀?那樣實在太丟臉了!因
此他都一概回答,「還早,現在是賺錢第一,反正她是跑不掉了。」

  但時光無情流去,眼看「遨遊電腦公司」也開了第二家分店,徐偉理所當然成為負
責人,這時候謝東明也勸道:「別再以事業為藉口,你這樣太說不過去了!」

  悲情的徐偉,只能苦笑道:「如果我說是雨梅不想嫁給我,你相不相信?」

  謝東明自然不信,還擺出一副凜然態度說:「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勇於負責,你還
敢推卸責任到人家身上?」

  徐偉就知道會得到這種反應,只好做出投降狀,「是!是!學長教訓得是!」

  謝東明冷哼一聲,「那還不快以行動證明?大家都已經等不下去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他自己才是真的等不下去了,「抱歉,我還有工作,改天聊!」

  逃開學長的逼婚,徐偉出門談完生意,本想先開車回家沖個澡,再去動物之家找女
朋友,但誰知鄭家夫婦已經等在他門口了。

  「伯父伯母好,請進!」徐偉立刻感到心虛,這關鐵定不好過。

  果然,鄭進福一開口就不饒人,「阿偉,你跟小梅都二十七歲了,你現在的事業也
小有成就,為什麼還不快定個日子呢?」

  「這都是因為……」

  徐偉的話還沒說完,就又被鄭進福打斷說:「我們家就只有雨梅這個寶貝女兒,你
要是辜負了她,我們全鎮上的人都不會饒你的!」

  「我當然不會……」

  辯解再次被中斷,只聽得黃怡萍的嗓音都哽咽了,「我們當初可是信任你、欣賞你
,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難道你就要這麼傷我們的心?」

  「伯父伯母請聽我說!」徐偉終於拍了桌子,讓室內安靜下來。

  鄭進福抱著黃怡萍的肩膀,兩夫妻都被嚇到了。

  「不是我不想娶、不是我不想負責,天曉得我有多想結婚、多想抱孩子,但問題全
都出在雨梅身上,她說她要當一輩子的義工,她不要婚姻也不要孩子,我只能當她的情
夫,這樣說你們明白了沒有?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已經忍耐她很久很久了!」

  面子問題先推到一邊,還是實際解決比較爽快,徐偉這會兒是豁出去了。

  聽完這番真情告白,鄭家夫婦沈思了片刻,由鄭進福提出內心疑問:「請問,什麼
叫……情夫呀?」

  唉!徐偉暗自長歎,「就是兩人快快樂樂的、自由自在的,但毫無束縛、毫無將來
,雨梅把我定位成一個喜歡的男人,一個隻跟她上床的男人,這樣懂了嗎?」

  「我們的女兒怎麼可能……」黃怡萍幾乎要昏倒過去。

  「我也不想破壞她在你們心中的形象,但事實就是如此,我懇求你們教教我,到底
要怎麼樣才能把你們的女兒娶進門?」徐偉把男性自尊都踩在腳下了,只求能夠如願以
償,把這尊小媽祖迎回家恭拜。

  鄭進福和黃怡萍臉色為難,又不願相信又不得不相信,想想以女兒那副博愛人間的
心腸,確實可能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想法,而這女婿人選忍氣吞聲了這麼多年,也真是委
屈可憐了他。

  「呃……這個……」鄭進福勉強開了口,「其實,當初我們是先有了雨梅才結婚的
。」

  「哦?」徐偉彷彿看到一線曙光。

  鄭進福進一步解釋道:「因為當初我是個窮小子,我岳父岳母反對我們結婚,所以
,我們乾脆先上車後補票,這麼一來也就沒有人能反對了。」

  「是呀!」黃怡萍點點頭,臉頰上浮現些許紅暈,提起當年差點私奔的往事,還是
讓人挺害羞的。

  「她一直很小心謹慎,我怕這技術問題很難解決,不過,我會想出辦法來的。」徐
偉雙手摩擦著,滿心躍躍欲試,「你們能答應讓我這麼做嗎?只要我讓兩梅懷孕了,我
們就一起逼她跟我結婚?」

  鄭進福和黃怡萍對望一眼,彼此交換默契訊息,然後一起點了點頭。事情再拖下去
也不是辦法,看來只好下狠藥了!

  「謝謝伯父伯母!」徐偉差點想跪下來磕頭,立刻又改口道:「謝謝爸媽,我會努
力的!」

  「加油加油!」鄭進福拍拍徐偉的肩膀,笑得有點憨厚又有點含蓄。

  「那我們等你的好消息了。」黃怡萍總算放下心,也跟著微笑起來。

  「放心,不會太久的。」徐偉對此信心滿滿,「對了,還要請你們答應,最近可否
常讓雨梅住在我這兒?」

  「沒關係,你就儘管留住她吧!看你的本事了。」鄭進福和黃怡萍帶著祝福,就這
麼心滿意足回家去了。

  徐偉望著岳父岳母的背影,頓時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從今天起,他可要夜夜驍勇
奮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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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7:KANG 2003/10/20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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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
清晨時分,北港鎮稍微安靜了些,大夥兒鬧了整天整
夜也得休息,今天媽祖還要繞境回駕,那又是另一場瘋狂廟會了。

  屋內,徐偉望著懷中熟睡的佳人,雖說是滿心的快樂和欣慰,卻還有那麼一點不甘
心,唉!自己怎麼會被這丫頭迷住了?真不知是什麼咒語或命定,偏偏就讓他愛上這樣
迷糊又可愛的女人。

  雨梅微微伸了伸懶腰,呻吟了聲,「嗯……」

  看她就像只小貓似的,才瞇一瞇眼,感覺陽光刺刺的,又鑽回他的懷裏,那嬌媚的
模樣惹得他又想抓狂了。

  「雨梅,你睡夠了沒?」如果睡夠了,應該可以再來一次吧?他忍了那麼久,該得
到更多才對的。

  「小黑,別吵嘛……」她的腳丫子磨蹭在他的腿間,卻是說著讓他光火的臺詞。

  哈!經過昨夜那番「完全教育」之後,她竟然還是沒學乖?竟然還是人狗不分,拿
他當替身不成?

  「你這笨女人,給我醒過來!」抓住她的脖子,卻又捨不得使出力道,他只能做做
樣子,算是安慰自己受創的心靈。

  雨梅被他這麼一搖,慵懶的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了?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誰?」他非要她搞清楚狀況不可。

  「你就是你嘛!」她貼著他取暖,雙峰摩擦著他的胸膛,「不然還會有誰呢?」

  該死!眼前這魔女真是昨晚那害羞的天使嗎?女人都是一個樣的,只要學會了誘惑
的本事,就能無時無刻用得恰到好處。

  「以後不准喊錯我的名字。」他悶悶的警告著,雙手卻從她的頸子往下滑,感受她
細嫩的肌膚、窈窕的曲線。

  「哦……」她隨口回應著,窩在他肩頭咬了他一口,「人家好困,別鬧……」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你就當這是場夢吧!」他壓抑了這麼久,一次當然不夠,
恐怕還要來個上百次才會稍微覺得回本一點。

  「怎麼可能睡得著?嗯……」她低吟一聲,卻又躲不開那雙魔手。

  他將她拉坐到雙腿間,一把拉開被子,展示出她美好的身段,瞧她那副又想睡又沈
醉的模樣,他根本按捺不住衝動,上下挑逗著她的感官。

  雖然才經歷過一次男女結合,雨梅卻有著一股獨特的魅力,交融著羞怯和熱情、抗
拒和召喚,一切一切都教他著迷不已。

  「你的手……不乖……」她輕輕扭動著。

  「我就是不乖,你到現在才知道我很壞嗎?」他邪邪笑著,卻無奈地發現,他的壞
還不都是想討她開心?

  碰上他的手臂,她也不知想推開或想抱住,搖著頭、咬著唇、揪著眉,發絲在他胸
前輕拂,那分明就是一種無言的邀請。

  「你喜歡我乖還是我壞?」他一低頭,含住她的耳垂。

  「不喜歡,都不喜歡……」她夾緊雙腿,勉強翻過身去,那微翹的小屁股,卻又顫
顫地訴說垂憐。

  徐偉深吸一口氣,該死!才一夜過後,這妖女的魔力竟如此無邊,以後他怕是再也
離不開這溫柔鄉了。

  「你好重,你別壓著人家……」她抬起頭,狀似哀怨。

  他將她的雙手拉過頭上,不讓她推開他的壓迫,「我就要壓著你,我就要一輩子吃
定你!」說得這麼倔強,他卻明白自己才是脆弱的那一個。

  晨光明亮,他清楚看見兩人的結合,除了欲望的滿足,更有深刻的感動,他明白,
他終於遇到了一生至愛,不過,教他說出口還是很丟人的。沒關係,不說光做也是一種
愛,相信這笨女人不會蠢到連他愛她都不知道。

  腰間更為使力推進,他卻不忘溫柔的問候,「還好嗎?比起昨晚還疼嗎?」

  「人家不會說啦……」她臉頰紅紅的,半嗔半喜地說:「都是你,故意拿酒灌人家
,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你也知道我是故意的?」還以為她都呆呆的呢!

  「我可沒你想得那麼笨……」她突然哽咽一聲,軟軟的道:「輕點啦!」

  這種「抗議」分明就是挑逗,徐偉如何能不被輕易撩動?當下發了狂一般,擁住她
的細腰,開始一連串可怕的攻擊。

  雨梅無處可逃,完全承受了下來,只得咬住他的手掌,被那快感都逼出了眼淚。

  「誰教你這麼可愛,簡直要讓我恨你了!」輕飄飄的,他們從雲端落回了床上,依
靠著彼此深深呼吸。

  徐偉躺回枕上,將她摟在懷中,心想,經過這兩次教訓之後,她應該完全明白了,
她就是他的女人,以後可別搞錯了。

  摸摸她的臉,他愛憐的道:「你得等我一段時間。」

  「等什麼?」伸出舌尖舔過他的汗水,她發現自己好喜歡這味道。

  「等我事業穩定點,大概要等一兩年吧!我們就先訂婚,然後再等一兩年,我們就
可以結婚了。」徐偉已經計劃好一切,反正她那麼笨,除了嫁他還能做什麼?不如就乖
乖任他擺,他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訂婚?結婚?」她就像是聽到世界末日,這……這怎麼會呢?

  「怎麼?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除了我還能嫁誰?」就是看準了她保守又內向,既然
跟他有過肌膚之親,這會兒她想賴也賴不掉了。

  「可是,你說女朋友就像衣服,換來換去才有意思,不是嗎?而且,我說過我不結
婚的……」她的聲音軟軟甜甜的,一點都不像抗拒。

  這女人還會拿他的話來堵他?早知道他又何必那麼要面子?「我以前說的都是屁話
,都不算!現在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可是,我在網路上有兩個好朋友……」

  「什麼?是男的還是女的?」竟然敢背著他交網友?好大的膽子!

  「都是女的,一個叫星辰,一個叫冰霜,我們三個是好朋友,但從來沒見過面。她
們跟我說,結婚沒什麼意思,只要有上床的情夫就好了。」

  「哈!」還說她保守又內向呢!什麼時候竟被灌輸這種大逆不道、驚世駭俗的觀念
?如此狡詐的心機、深沈的城府,算他徐偉碰到道上高手,網路裏面果然都沒什麼好東
西,除了青蛙、恐龍,剩下的就是駭客!

  「你呢?你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嗎?」他的微笑變得很冷。

  「我?」她歪著頭想了想,「我也覺得這樣很好呀!我們只要喜歡對方,不要愛上
對方,不是很快樂又很安全嗎?」「昨晚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想抗拒?你認為我還夠格當
你的情夫,所以,就讓我為所欲為了是嗎?」他瞇起眼!全身血液幾乎倒流。

  「小偉!」她不滿地嘟起嘴,「別說成這樣嘛!」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這種怨男的心情,他可還是第一次體會!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在一起很開心。但我這一生是要奉獻給這世界的,
我想,我會加入流浪動物之家,我不適合結婚那一套的。」

  喲!奉獻給這世界?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簡直偉大到了極點!可惜他徐偉就不吃
這一套,他就是要完全擁有這個笨女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樣成為情夫和情婦,快快樂樂的、自由自在的,誰也不需
要束縛誰是嗎?」他的忍耐力就快爆破了。

  「是呀!你終於懂了,好棒喔!」她笑得既天真又爛漫,還抱著他的臉,給他一個
獎賞的親吻。

  「懂你個頭!」他終於大吼起來,「我告訴你,這輩子我就認定你是我老婆了,不
管用偷的拐的騙的搶的,我一定要把你娶回家,你休想拿我當情夫了事!沒那麼簡單也
沒那麼便宜!」

  雨梅眨了眨眼,似乎又快哭了,「你真的這麼想?」

  他心頭一痛,卻又不得不堅持立場,「沒錯,我是跟你玩真的!」

  「那……我很遺憾……」她吸了吸鼻子,拚命忍住淚水,「我不想耽誤你的青春,
你還是去找一個好女人吧!我一點都不適合你,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希望我們還能
做普通朋友,我祝福你,再見。」

  聽她說了一大串,又看她起身穿衣穿鞋,徐偉還是搞不太清楚,這小笨蛋到底在說
什麼?她的腦子到底是由什麼組成的?

  雨梅穿戴整齊之後,又走到徐偉面前,輕輕在他額上一吻,「我真的很喜歡你,很
抱歉事情變成這樣,但我一點都不後悔,我會永遠記得你的,你要保重喔!」

  徐偉還是愣在那邊說不出話來,直到他看到她的背影消失,直到他聽到大門關上的
聲音,他才回過神來。

  媽的,他徐偉竟然被一個剛脫離處女身份的女人給甩了!

  他決定給她三天時間。

  以她那麼蠢的腦子,的確需要花三天的時間,才能想清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當初
她對他那樣依戀、那樣糾纏,她怎麼有可能說走就走、要分就分?拜託!她根本沒有瀟
灑的本事,她遲早會哭著回來求他的,真是個傻女人!

  他就寬宏大量一點,給她三天時間好好反省一番吧!

  走在路上,徐偉照樣時常可見雨梅的身影,但她不再一邊喊著「小偉!」,一邊朝
著他奔來,相反地,她只是淡淡點個頭,微笑致意而已。

  唉!她大概是不知如何啟齒吧?可憐的小東西,她心裏一定後悔得要命。

  四周的人也發現了這狀況,謝東明就先開口問道:「小梅最近怎麼都沒來找你?你
們吵架啦?是不是你欺負她?」「我才沒有欺負她!」他的心事有誰能懂?這天理何在
呀?

  「真的嗎?」謝東明顯然相當懷疑,「你該不會是不想負責吧?大家都把你們看成
女兒和女婿了,你就最好別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

  「我對天發誓,我做了什麼就會負責!」徐偉再次重申,「我們只是小小的意見不
合,別告訴我說你跟你老婆都沒吵過架!」

  聽到這新鮮名詞,謝東明試著回憶過往,「吵架?我們沒有吵過架呀!只要她一嘟
嘴掉淚,我就跪地求饒,根本就不需要吵架。」

  「算你夠狠,我敗給你了。」徐偉對學長只有萬分的佩服,「我很快就會把事情解
決的,拜託先讓我去送貨吧!」

  「好,快去工作,不過,別說我沒給你建議,跪地求饒這招真的很好用喔!」謝東
明拍拍學弟的肩膀,吹著口哨走回辦公室。

  徐偉搖頭大笑,教他這大情聖跪地求饒?哼!下輩子再說吧!

  如此過了一個星期,徐偉才隱約覺得不對勁,那個笨女人再笨也不需要這麼久的時
間,竟然還想不通她應該回到他身邊才對呀!

  難道……難道她是說真的?他若不做她的情夫,他若堅持要結婚,那就一切免談?

  哈!這不該是男人對女人的臺詞嗎?怎麼會由她這單純傻女對他這風流小生說出來
?她還有沒有一點倫理道德呀?

  突然之間,徐偉瞭解了小弟徐凡的心情,那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讓他打了通
電話給在台南念書的小弟。

  「喂!小凡,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搞不定隔壁的雨霜?」

  徐凡聽到二哥這問題,又是驚訝又是慚愧,「目前,好像只能用身體纏住她……不
然,我也沒什麼本事……」

  「什麼?難不成你只是供她洩慾的情夫?」徐偉背上開始冒冷汗。

  「她就喜歡這一套,她不要我說愛她,我也沒辦法呀……」徐凡勉強安慰自己說:
「不過我還年輕,若能等到她人老珠黃,可能到時她就非我莫嫁了吧?」

  徐偉聽得全身發毛,這是個什麼世界?小弟如此傑出俊秀,竟然還得委屈自己當情
夫,物件還是一個長他五歲的女人!

  「好,二哥祝福你,年輕就是你的本錢,加油吧!」

  聽完了小弟的經驗談,徐偉又轉向大哥求救,電話一接通就劈口問道:「大哥,你
到底是怎麼娶到大嫂的?」

  徐功被二弟嚇了一跳,「發生了什麼事,突然這樣問我?」

  「憑你這三腳貓的本事,竟然能讓大嫂嫁給你,我就是怎麼都想不通。」徐偉又妒
又羨,真是不甘心。

  「是不是你自己惹了什麼麻煩?」徐功反問道:「你不是一向都很有本事?為什麼
要向我討教呢?」

  徐偉撇撇嘴,「被你猜對了,就是有個麻煩女人搞不定。」

  徐功以過來人的態度說:「我沒別的本事,我只是先照她的方式去做,等她習慣有
我這個人了,再轉而用我的方式來做。」

  「哦?」徐偉覺得挺有道理的,「大哥,想不到你還有點腦子呢!」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一開始就是得千依百順,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就算成功
了一半,剩下的就慢慢來羅!」

  「但是那樣很沒男子氣概耶!」徐偉想到要淪為「情夫」,簡直可恥!

  「你若想保有男子氣概,就別想招惹麻煩的女人,去找個容易的女人吧!」徐功說
得倒很輕鬆。

  「唉!我知道了。」徐偉無奈道:「祝你跟大嫂幸福美滿,我不打擾你們了。」

  「加油!」徐功誠摯的祝福二弟,「守株待兔雖然是很蠢的方法,但只要時機到了
,總有一天會讓你手到擒來的!」「是,多謝大哥教誨!」徐偉沮喪的掛上電話,心驚
膽跳地發現一件事實:他竟然得要回頭去求那個笨女人!

  夜深了,徐偉站在鄭家門口站崗。

  自從高中初戀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做這麼愚蠢的事情,而且,還是為了一個愚蠢
的女人,這整件事簡直就是愚蠢斃了。

  鄭進福和黃怡萍都已經出來慰問過,還拿了熱茶和點心給他。

  「小倆口吵架啦?常有的事,很快就雨過天青了。」黃怡萍對這女婿是很關照的。

  「雨梅最近看來也怪怪的,」鄭進福卻有點憂慮,「你們可要早點和好啊!別讓我
們擔心,知不知道?」

  「是。」徐偉只能乖乖受教,這會兒是他想求人家把女兒賞給他,不是人家硬要把
女兒塞給他了。

  「真的不進來坐坐嗎?」黃怡萍又問。

  「不用了,我在這裏等就好。」

  「說得也是,這樣比較有誠意啦!」鄭進福和黃怡萍進了門,就留下徐偉一個人孤
單單的守在紅色木門前。

  天是陰暗的,月是迷蒙的,夜色中帶著霧氣,清冷小雨緩緩飄下,正符合他的哀怨
心情。沒想到他徐偉也有今日,風水輪流轉,人生果然不能太鐵齒。

  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彷彿踏在他的心上,讓他胸口怦怦直跳。

  當雨梅從巷口走進來,一看到徐凡站在她家門口,不禁詫異道:「請問……你在這
裏做什麼?」

  不再向他奔來,不再帶著歡欣笑容,就連語氣都變得好客套,面對這樣陌生的她,
徐偉掩飾不了滿臉的失望,「我在等你。」

  「等我?有什麼事嗎?」

  「你……這幾天好嗎?」難道她看不出他的黑眼圈、他的憔悴、他的痛?而她看起
來為何還是這麼可愛、這麼迷人?

  「還好呀!」她微一微笑,「明天我就要去流浪動物之家上班了,這是我第一份正
式工作呢!」

  「那很好。」瞧她過得多充實、多快樂,完全不知她在他的世界裏闖了什麼禍。

  「你就是來問我這個嗎?」雨梅顯得有些茫然。

  「我還想問你一句……你想我嗎?」

  這問題讓兩人都沈默了,小雨在月光中閃爍,像是天上的星星都墜落到人間,而他
們就是牛郎和織女,中間隔著一道美麗卻遙遠的銀河。

  寂靜之中,一陣小狗的鳴叫聲介入了他們,徐偉這才發現她手中提著一個塑膠籠,
裏面裝著一隻烏漆抹黑的小動物。

  「這是?」他心底不禁浮現一不祥的預感。

  雨梅把籠子放到地上,讓小狗探出頭來,替他們介紹說:「這是小黑,我從流浪動
物之家那兒要來的。」

  「小黑?」她找著另一個小黑了?那也就是說,她不需要他這個小黑了?

  「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對你那麼不公平。」雨梅低頭摸著小狗,不敢面對徐偉的視
線,「你不是小黑,你是一個好人,我不該把你當作小黑的替身。」

  「好,這我沒意見。」他硬是忍下這口氣,跟著她蹲下來,搜尋她臉上每一絲表情
,「那麼,你究竟把我當作什麼呢?」

  雨梅也明白,這問題終究是逃避不了的,因此她抬起頭,誠懇而真心地回答,「我
喜歡你,但我不能那麼自私,要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要的是可以結婚的女孩,但我
不是,我不能欺騙你、辜負你,我只好祝福你。」

  多麼聖潔無私的情操!徐偉差點就要被感動了,如果他不是那麼火大的話。

  「就這樣?你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難不成真要他自願當情夫?真要他跪地求饒
?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抱歉,我只能說我很抱歉。」她垂下視線,不敢看他那熊熊如火的眼眸。

  「這兩個字我一點都不需要。」如果再讓他聽到一次,他怕自己就要生吞狗肉了,
誰教這只笨狗搶了他的位子?

  「抱歉。」她很不識相,還是這麼低喃著,「你快回家去吧!好像要下大雨了,可
別淋濕了!」

  不等他有所回應,雨梅就提起籠子走進家門,逃避背後那雙銳利的眼睛。

  徐偉默默目送她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對著滿天落下的雨點發誓:他徐偉非她鄭
雨梅莫娶!這麼簡單就想把他甩了?門兒都沒有!

  第二天,放晴了,萬裡無雲、天空湛藍,好一個美麗的五月天,完全看不出昨夜是
那樣滂沱大雨、雷聲轟隆。

  在「北港流浪動物之家」裏,有貓叫聲、狗叫聲,還有許多人喧鬧的聲音,「這傳
真機怎麼又壞了?快來個人幫幫忙!」

  「天呀!電腦又當機了,我剛剛打的資料都完了!」

  凡事起頭難,一切都在草創階段,大家都是新手上路,眼前還有許多挫折困難,正
等著他們一一去克服。

  除此之外,人手不足也是個問題,除了歐主任之外,只有三位組長,還有五位排班
義工,而雨梅正是三位組長之一。

  忙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但還是得開檢討會議,發現要解決的問題有一大堆。

  「關於硬體的設備和技術,真的還是需要找人幫忙。」負責活動組的陳伯伯說著,
又突然想到,「雨梅,你男朋友不是在遨遊電腦公司上班嗎?可不可以請他幫忙?」

  「對呀!」負責財務的張阿姨附和道:「要是徐偉能來幫忙,一定就萬事OK了。」

  看大家那樣期望殷切,雨梅微笑得很勉強,「他……他最近比較忙,明天我去找謝
大哥來幫忙好了。」

  「那就麻煩你了。」歐主任做下紀錄,又開始討論下一個問題。

  黃昏時分,夕陽將北港鎮染得橘紅一片,這古老的港口不再有船進出,但昔日風華
仍在,彎彎屋簷旁的光線流轉,美得教人歎息。

  此時,一輛野狼機車在「北港流浪動物之家」門口停下,然後走進了一名表情堅決
的男子。

  「你好,我想當義工,我會電腦、企畫和宣傳,請務必讓我加入。」

  坐在櫃檯的義工警衛,瞪著這從天而降的「超人」,不禁張大了嘴往裏面喊道:「
救火救命的人來了!大家快來看喔!」

  如此高喊,振奮了辦公室裏的士氣,每個人都跑出來對徐偉行注目禮,自然,雨梅
是其中最詫異的一個。

  「你……你?!」雨梅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雨梅,我受到你的精神感召了,看到你這麼無私的付出犧牲,我決定也要貢獻自
己的一份心力。」徐偉握住她的小手,一臉的真心誠意,無怨無悔。

  陳伯伯認出了徐偉,「咦!你不就是雨梅的男朋友?我們剛剛才提到你,你一定可
以幫我們很多忙!」

  張阿姨也歡呼道:「太好了,你就是我們的救星了!」

  只有歐主任還勉強保持鎮定,「非常感謝你的熱心,歡迎加入我們的行列,一起為
流浪動物貢獻心力吧!」

  「我一定全力以赴。」徐偉空出右手和歐主任握手,左手卻還拉著雨梅不放。

  迎進了這位「超人」,大家都圍繞著他打轉,七嘴八舌提出許多技術問題,「電腦
老當機,還有印表機,還有傳真機,還有燈泡,還有電線……」

  「別慌別忙,我一件一件來解決。」這對徐偉都只是小意思,很快就找出問題所在
,對症下藥,迅速成效,讓所有人都拿崇拜的眼神對著他。

  「關於活動推廣這方面,我們也還沒有一個頭緒。」歐主任歎息道。

  「放心,我來架設一個網站,很快就會讓你們的業務蒸蒸日上了!」

  聽到這句話,大家簡直拿徐偉當神看,圍繞著他歡呼不已,在滿室的歡欣鼓舞中,
只有雨梅卻不覺得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因為,徐偉一直都還不肯放開她的手。

熾天使書城
回應 6:KANG 2003/10/20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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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

  親密很順利地,雨梅在網路上找到兩位好朋友:星辰和冰霜。

  在聊天室裏,她們並不需要說明自己的年齡、職業或居住地點,但去除這些外表的
認知之外,她們卻能分享內心最深刻的秘密,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也因此,她將徐偉的
事情全都告訴了這兩位好友雨梅把徐偉取名為小黑,而她自己當然就是梅花了。

  「怎麼辦?小黑最近越來越不對勁了。」雨梅把她的心事提出來。

  星辰是比較享樂派的,她的論點就是及時行樂,「青春一去不再回,你現在正是最
美麗、最盛開的時候,要是你到了三十歲還是個處女,有天得了癌症或車禍死掉,竟然
還不曾體驗過什麼是高潮,那你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呀?」

  冰霜則是理智派的,分析道:「喜歡一個人很不錯,不喜歡了也只是變成討厭,沒
什麼。愛上一個人,很幸福,不愛了卻可能變成恨,多痛苦。」

  雨梅打字很慢,但她們兩人總會耐心等待,「我的小狗死掉的時候,我告訴我自己
不要愛了,我受不了那種失去的感覺,我只要奉獻出我自己,為這世界做一些事情,但
我再也不敢愛了。」

  星辰和冰霜都沈默了一會兒,星辰先打出字幕來,「先搞清楚小黑是個怎麼樣的男
人吧!如果他可以接受只喜歡不要愛,你不妨跟他留下一段青春的回憶,拜託,我求求
你至少也要做過愛再死掉吧!」

  冰霜也這麼建議,「小梅花,你若下定決心不要愛、不要結婚,那你得找到適當的
物件,兩個人僅可以快快樂樂、自由自在的,但千萬別談到承諾或家庭。」

  雨梅又慢慢打字,「喜歡,只會疼疼的;愛,卻會痛痛的,我很怕痛。小黑好像是
喜歡我的,但他沒說明白,他只叫我要做他的女朋友。」

  「他鐵定是喜歡你的啦!」星辰立刻回應,「不過女朋友有很多種,有當老婆的、
有當備胎的,你要看他拿你當哪一種看待?」

  冰霜則回答道:「瞭解你自己的需求,再去搭配對方的條件,我相信你會找到一個
不錯的情夫,就像我現在一樣,自由又快樂。」

  「哼!」星辰提到這個就有氣,「三個人之中,就只有我踏入婚姻的陷阱,你們都
不知道懷孕有多累,好不公平喔!」冰霜不回答星辰,反而對雨梅提醒道:「乘機要告
訴小梅花,千萬小心別中獎了,激情過頭只會換來終生後悔。」

  「是,我會非常謹慎的。」雨梅對此也不敢大意。

  「祝福你,希望你好好享受你的青春,千萬別像我這樣,一時糊塗,竟然嫁了個老
公,又懷了個小孩,雖然過得也算幸福,但都不能花心了呢!好遺憾!」星辰的愛玩心
性還是很重,一點都不像要當媽媽的人了。

  「謝謝你們,我們三個永遠都要做好朋友喔!」

  經過這兩位好友的指點,再由其他人的暗示明示,雨梅終於領悟到一件事,原來,
徐偉應該是喜歡她的,而且是把她當成女人喜歡的。

  難怪他不想當她的小狗,難怪他對她有那麼多霸道的舉動,但為什麼他不肯說出來
呢?是不是他跟她一樣害羞呢?

  周末午後,兩人騎車到台西觀光海園,有淺灘拾貝區、珊瑚釣魚區和濱海植物區,
騎在寬敞的觀光大道上,看著那黃昏落日,夕陽斜照,多麼寧靜愜意。

  下了車,他們找了一處長椅坐下,徐偉很自然就搭上她的肩膀,拿大衣把她包在懷
裏,不讓微寒的海風侵襲到她。

  人間三月天,乍冷還暖,一會兒陽光、一會兒小雨的,正像戀愛的滋味。

  這幾天雨梅想了很多,她二十四歲了,她想談戀愛了,但可不可以只要喜歡就好?
卻不要那麼危險、那麼可怕的相愛呢?

  兩人默默的坐在一起,無言卻又溫馨,她不禁偷瞄著他的側面,他似乎看向了遙遠
的海面,卻又不時低頭注意她,把她的小手握在掌中呵氣,又輕輕撫過她受冷的臉頰。

  呵呵!為何以往她都沒發覺到呢?其實他好帥喔!除了有像小黑一樣孤傲的氣質,
身為男人的他也散發著一種俊朗的魅力。

  「小笨蛋,你看我看傻了呀?」一開口,他還是那麼不客氣的態度。

  「是呀!」她甜甜軟軟地答著,「你好可愛喔!」

  他做出一副難以忍受的表情,「夠了!我受夠可愛這個形容詞了,別把我當狗,我
的忍耐力是有限的。」究竟要到什麼時候,這女人才會稍微長大懂事,把他看成又性感
又成熟的男人呢?

  「就算不把你當狗,你還是很可愛呀!」她拚命忍住大笑的衝動,該要怎麼告訴他
才好呢?其實,他越來越不像狗,還越來越像男人了呢!

  「什麼?」他的眉頭皺得更糾結了,「就算把我當成男人看,你還是覺得我很可愛
?天!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可愛有什麼不好?」她嘟著嘴問。

  「好、好得很!」他咬牙切齒的說,懶得跟她吵,「可愛就可愛,隨你!」

  拉下他的臉,她在他頰上輕輕一舔,「小偉,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誠實回答我喔!


  被她這麼一舔,他的怒氣竟然就隨風而逝了,真他媽的沒用!歎口氣,只得悶悶答
道:「要問就問,別那麼羅唆。」「我問你……」她貼在他耳邊,好小聲卻又好清楚地
問了,「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腦中瞬間爆炸,全是她那句輕描淡寫的問句:他是不是喜歡她?是不是喜歡她?

  拜託,這還用得著她問?這還用得著他說?這小笨蛋到底是想把他逼到什麼地步?
非要他把男兒的尊嚴全部奉上,好讓她狠狠踐踏是嗎?

  「我不想回答這種愚蠢的問題。」深深吸了幾口氣,他終於平靜答道。

  「可是他們都說你喜歡我……」

  「我可沒這麼說過。」他立刻打斷她的話,「他們又是誰?你不來問我,你跑去問
誰了?」

  「我也沒有特別去問誰,就是大家都這樣告訴我嘛!」她咬咬唇,「如果你不想回
答剛才那個問題,那我問你另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呢?」

  「我高興!」冷哼一聲,他可沒打算來個愛的告白。

  「哦……」她低下頭,「說得也是,像我這麼笨,你怎麼會喜歡我?」

  瞧她那自艾自憐的模樣,他怎能忍心扔下去,勉強安慰道:「我又沒說你笨,要是
我喜歡你的話,難道你就不笨了?」

  「那你說我到底笨不笨?」她故意用這種問法。

  事到如今,他已經騎虎難下、誤上賊船,要中途退票也來不及了,只得不情不願地
大吼道:「算你聰明,就是因為你笨死了,所以我喜歡你!」

  雨梅一聽,並不如他所想的得意大笑,反而靜在那兒,任由眼中淚水緩緩流下。

  「你哭什麼?有這麼悲慘嗎?」他握住她的雙肩,怒罵道:「我徐偉會喜歡你這種
小笨蛋,可是你的榮幸、你的福氣,你敢給我哭看看?我就跳海給你看!」

  「人家是……沙子吹進了眼睛……」她眨一眨眼,卻是含淚的微笑。

  「笨蛋笨蛋笨蛋……」他也不知這是在罵她還是他自己,「不准哭,只准笑,你是
我喜歡上的人,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應該幸福得亂七八糟才對。」

  「小偉,我……我也喜歡你。」

  「啊?」他有沒有聽錯?這是對寵物的喜歡?還是對男人的喜歡?

  看她仍然哽咽,他試探著問:「喜歡到想做我的女朋友?」

  「不是那麼想,不過也可以啦!」她的回答還是讓他想吐血。

  「我才不管你,反正我說你是就是了,以後不准再討論這問題。」大男人的自尊還
是得維護一下,總不成要他求她吧?

  她眨了眨眼,卻問起別的事情,「小偉,你以前是不是交過很多女朋友?」

  「當然啦!多得跟天上繁星一樣。」在她面前都快毫無保留了,這時還不臭屁亂蓋
一下怎麼行?

  「所以,多我一個或少我一個,也沒什麼關係吧?」

  「沒錯,女朋友就像衣服一樣,換來換去才有意思!」他故作瀟灑道。

  「那就好。」她整顆心都放鬆了,她找對人了。

  瞧她一副安心樣,完全不像普通女人該有的反應,可惡!難道她就不會貪心點、獨
佔點,要求他只能愛她一個人嗎?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難道她只想跟他玩玩?

  「沒有啊……」她又做出無辜表情,縮進他懷裏撒嬌,「人家好冷喔!可不可以親
親?把我親得熱熱的、燙燙的好不好?」

  這女人是不想活啦?可知向男人提出這種要求會有什麼下場?這下他不把她吻到發
狂是不行了,他要讓她瞧瞧他是多麼的饑渴難耐!

  情話纏綿,熱吻瘋狂,戀愛中的人就該這樣,多冷的海風都吹不熄這把火。

  農曆三月十九日,北港迎媽祖,是全鎮上,不!該說是全縣的年度大事。

  從清末及日據時代,臺北的大稻埕迎城隍和北港的迎媽祖,就已號稱本省兩大祭典
。直至今日,這天仍是北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有一系列的迎神活動,虔誠信徒持香隨
拜,鞭炮聲不絕於耳,煙火盛開天際,有如一場嘉年華會。

  除了文武陣頭和轎班,踩街行列綿延數裏,還有三十幾部真人裝扮的藝閣,從上午
九點直到隔日清晨,而且還要持續兩天,才能完成南巡、北巡、入廟。

  如此莊嚴歡動的場面,人潮洶湧自不在話下,徐偉和雨梅處在其中,充分感受那份
欣喜、那份熱鬧。

  「握緊我的手,別走丟了。」他叮嚀道。

  「嗯!」雨梅點點頭,她從小就喜歡看媽祖出巡,總覺得媽祖就在她身旁保佑,現
在有他陪著,更有種深受呵護的感受。

  信徒們實在太熱情,爭先恐後的跪在地上,讓神轎從他們背上通過,就在這混亂的
時分,雨梅一個不注意竟跟徐偉走散了。

  就像逃難似的,人潮一波接著一波,雨梅發現自己被擠到一旁,左張右望都看不到
徐偉的身影,但她並不怎麼慌張,這鎮上是她生長了二十四年的地方,她到哪兒都是安
全的。

  在街道的另一頭,徐偉卻緊張得胃都要打結了,這小笨瓜是跑哪兒去了?怎麼一轉
眼就不見人影?膽敢放開他的手,她欠人教訓!

  徐偉奮力撥開人群,引來一聲聲驚呼和咒罵,但他都不管、他都聽不到,他就是要
找到他的小媽祖!在哪兒?究竟在哪兒?那個讓他牽掛、讓他放不下的人兒,究竟是消
失到哪兒去了?

  一股說不出的恐慌席捲了他,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過這感覺,彷彿他再也不是他了
,她已經成為他的一部分,很大很大的一部分,他必須找到她才能繼續呼吸!

  路上有不少熟人,他抓住了就問:「你有沒有看到雨梅?她在哪兒?」

  謝東明和周巧瑩帶著女兒出來迎神拜拜,卻被表情狂野的徐偉給嚇著了,「沒看到
呀!你緊張什麼?雨梅是在這兒長大的,她又不會迷路!」

  「你不會懂的!」徐偉又跑到鄭家賣香的店面,但鄭進福和黃怡萍也只是平靜回答
道:「她大概自己跑去玩了,累了就會回來,你要不要在這裏等她?」

  「不成,我得去找她!」徐偉轉身奔進人潮中,鄭家夫婦看得只是對望而笑,現在
的年輕人真是性急!

  奔走了大半個小時,徐偉全身汗流、氣喘吁吁,又打了好多次手機,但一直收不到
訊息,再這樣下去,他只怕隨時就要發狂了!

  停住腳步,但見周圍人來人往,他似乎就要被這潮流淹沒,但就在此時,他瞥見樓
柱旁有個身穿白衣的人蹲坐著,那人也察覺到他的注視,在這同一秒轉過了頭來,果然
就是他要找的人!

  原來雨梅走得累了,便蹲在那兒看熱鬧,抬起頭對著徐偉喊道:「你在這兒呀!」

  「是的,我在這兒,我一直在找你。」這臺詞、這對話,讓他心頭猛跳不已,又不
是第一次看到她了,怎麼他胸口竟有種痛痛的感覺?

  「我走得腳好酸喔!」雨梅還不知自己闖出了什麼禍,輕輕敲了敲雙腿。

  徐偉沒出聲,猛然將她拉起身,用力帶進懷裏,不由分說就吻上她的櫻唇,這不是
一個蜻蜓點水的輕吻,而是一個纏綿不休的深吻。

  恍若生離死別、恍若隔世再見,若不這樣感受她、擁有她,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
又找回了她,此刻他才瞭解,他是一個多麼沒有安全感的男人。

  「小偉……」雨梅臉都紅了,在這種萬人鑽動的地方接吻,真羞死人了,況且,這
還是媽祖出巡的大日子呢!

  但她沒得閃躲,她只能承受,任由他發了狂似的侵入、探索,直到她的唇都被吻腫
了,他才勉強放開她,像頭野獸般喘息,眼中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差點要呼吸停止了。

  「你活該!你欠人教訓!」徐偉死命抱住她,恐嚇道:「膽敢再放開我的手,我就
在這裏強暴你!」

  雨梅可不敢冒這個險,嘟著嘴什麼也不說了,心裏卻甜甜燙燙的。

  其實,有這樣一個「男朋友」也不錯,又長得像小黑,又會對她羅唆嘮叨,又會緊
緊握著她的手,不也是很幸福嗎?

  看雨梅溫柔的笑著,徐偉更加確定了決心,就在今晚,他非要她不可!

  這天,大家都通宵達旦慶祝,徐偉早就算準了北港鎮會是個不夜城,直接就把雨梅
帶回家,燃起了有放鬆效果的檀香,還拿出陳年高粱來要進行誘拐計劃。

  「咦!為什麼要喝酒?」雨梅不是完全不明白的,冰霜和星辰教了她很多,但她還
是想裝傻到底,不然多讓人害羞啊!

  「問什麼問?叫你喝就喝!」他倒滿了兩杯酒,加上冰塊,口氣非常之不耐煩。

  「你還在生氣?」她端起酒杯,舔了一小口,嗚——好辣!

  「我氣死了!」他藉故發飆,「我就要罰你喝酒,快喝!」

  「好嘛……」她乖乖喝了幾口,沒多久臉頰就紅了,眼神也變得迷離,「好難喝,
可不可以不要喝?」

  徐偉不答腔,先灌了一口烈酒,以唇對唇緩緩餵她喝下,他知道這招很低級、很原
始,先讓她昏醉無力,再乘機拐上大床,但他根本是被逼的,誰教他面對的是一個如此
奇特的小聖女呢?

  不出他所料,雨梅一下子就不行了,說話也開始模糊不清,「不要,人家不要……


  她轉過頭,唇邊還是濕潤的,他便順著那道濕潤吻下去,「順便」解開了她胸前的
衣扣、腰後的拉鏈以及腳上的短襪。

  雨梅醉眼朦朧的,沒力氣推開他,「你要做什麼?」

  「今晚……不准你走。」他的嗓音低啞、他的眼神魅惑,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咦?」她低低呻吟著,純真中帶著性感。

  他就知道她不開竅,看來他得花很多時間慢慢教導她,但無所謂,他很樂意。

  再次吻上她的唇,有甜的、有辣的、有燙的,酒精的味道混合著口中的甜蜜,讓他
百嘗不膩,不料,這女人還是不解風情,竟咯咯笑著說:「小黑,你好頑皮喔……」

  小黑?哼哼!看來她還沒受夠教訓,今晚非得要她高喊他的名字不可!

  一把將她抱上床,密不通風地壓在自己身下,確定她怎麼也逃不走,徐偉開始了一
場愛的教育……夜深了,屋外仍是鞭炮轟隆、人聲鼎沸,北港鎮這一夜是不打算安靜下
來的。

  而屋內呢?燈光暈黃,酒香混著檀香,呢喃伴著喘息。

  「不要啦!好癢喔……」

  「不癢不癢,我慢慢來。」他得以最大的耐性,才能克制自己不立刻要了她。

  好不容易脫光了彼此的衣物,他以雙眼、雙唇和雙手讚歎她的美麗,卻惹得她顫抖
連連、想哭又哭不出來。

  「我怕……我好怕……」雖然冰霜和星辰給她上了很多課,也讓她做了不少心理建
設,但她對這種快樂還是太陌生、太不安。

  「別怕,是我,是我在碰你、我在抱你。」連他都被自己的溫柔嚇著了,他從來沒
有想過自己能這樣愛著一個女人,「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我喜歡很多人、很多動物、很多事情,可是,我沒有這種經驗……」

  「我會讓你知道的,我會讓你愛上這件事的。」不管她是不是還把他當成狗,不管
她懂不懂男女之間是怎麼回事,他只確定一件事,他是放不開她了。

  夜是微寒的,他的汗水卻溫暖了兩人,讓她也忍不住撫過他的額頭,「你好像……
很難過的樣子?」

  「為了你,再難過也要忍耐。」他瀟灑的一笑,吻過她最細緻的肌膚。

  雨梅舉起小腳丫踢著他,卻踢不開他的堅持纏綿,只能嗚咽著說:「你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冰霜和星辰有說過嗎?這種滋味太過分了吧?

  「你是我的人,我沒什麼不可以的。」他的固執一發不可收拾,直逗弄到她全身發
抖才稍微停下。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她想翻過身,想逃下床。

  從背後抓住她,讓她窩在他的雙腿間,又舔吻起她敏感的耳後,「你早該知道我是
這樣的人,你就不該先招惹我,現在你讓我上癮了,就休想逃開。」

  「偉……我真的不要了,這樣真的好奇怪……」她身上都是他的氣息、他的印記,
甚至還有齒痕,這簡直是親密到了極點。

  但她想像不到的是,他們居然還可以有更完整的親密行為呢!

  徐偉從枕頭下掏出保險套,雖然他決心要她成為他的人,但他們還不到生小寶寶的
時候,這時他還是得為她做好防護措施。

  先要了她的身,再討著她的心,就不信她做不了他孩子的娘。

  「你那是做什麼?」雨梅睜大了害羞的雙眸。

  「乖,聽我的話,把腿繞在我身邊。」他將她轉過身,兩人面對著彼此,舉起她的
纖腰,一寸一寸的、一分一秒的,讓兩人徹底在一起。

  「偉……」她咬住他的拇指,那嗓音是求饒的、無助的、嬌軟的。

  「抱緊我!」越是如此,越是讓他激動難耐,幾乎想立刻衝刺起來。

  「你弄疼人家了……」她委屈的哭訴道。

  「對不起,但我們一定得這樣,我會慢慢來的,我會讓你喜歡的,我保證!」

  「好熱,人家熱得受不了……」她想推開他,卻又是滿手的熱汗。

  他舔去她眼角的淚滴,百般哄勸,「再忍一忍,來,你躺下,我來動就好,你什麼
都不用做,好不好?」

  讓她躺回枕上,他輕壓在她身上,用盡了所有意志力,才能緩緩出入、慢慢探索。

  這似乎讓她放鬆了些,聲音不再哽咽,反而撒嬌道:「好渴……喉嚨都幹了……」

  徐偉舉起酒瓶又是一大口,一點一滴喂著她喝下,希望這酒精的濃度能壓過她的疼
痛,別讓她受那麼多苦楚。

  「好些了嗎?」他捧著她的嬌顏,為她那迷離的眼波而心神蕩漾。

  「不知道……」她的腦子都迷糊了,「好像要飛上天,又好像在海裏游泳……」

  「我會帶你去的。」他微笑道:「你想飛也好,想游泳也好,我都會帶你去的。」

  「啊……偉,你……」她的聲音被吻去了,接下來,她再也不能好好說話,因為,
徐偉真的帶著她上天下海去了。

  她腦中最後一個清醒的念頭是:冰霜和星辰說對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快樂,是這
輩子一定該嘗嘗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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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5:KANG 2003/10/20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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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

所謂日久生情、近水樓臺先得月,在雨梅的百般「糾纏」下,徐偉也勉強決定
跟她在一起,反正就加減湊合著用吧!

  瞧她每次看到他,都睜大了驚喜的眼眸,沖著向他奔來,「小偉!小偉!」

  如此熱情攻勢,教人怎麼有力量抗拒?他也只好張開雙臂,任她佔有他的懷抱羅!

  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被這種清純小花絆倒,當初他還信誓旦旦說絕對不會看
上她,過於鐵齒的結果就是報應在自己身上。

  小倆口公開成了情侶,全鎮的人都對他們投以關愛的眼神,有時難免覺得煩人,但
這種受到大家祝福的感覺也不壞。

  只不過,有時他會發現一件很詭異的事,雨梅似乎愚蠢到不知道他們是男女朋友!

  明明兩人就那麼好、那麼親密了,她卻還是一副天真無邪的心態,動不動就把他抱
在懷中,當他是個孩子似的,直嚷著,「你好可愛!好可愛!」

  他並不反對貼在她的胸前,相反的,他很享受這種對待,但她那種眼神又來了,那
種微微感傷、微微懷念的眼神,彷彿望著一個遙遠的夢想,到底她是不是看著他?還是
透過他在看別人呢?

  「你以前交過男朋友嗎?」他很肯定是沒有,卻又忍不住要問。

  「當然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交男朋友呀!」她顯然不懂他的問題。

  「那我呢?我算什麼?」

  「你是小偉呀!你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小偉呀!」她故意撥亂他的發,又不禁對
著他這模樣傻笑,她愛極了他這模樣。

  這笨女人,他是很愛聽這種甜言蜜語沒錯,但他也說不出是為什麼,就是有點不實
際、不對勁。怪了!他怎麼會變成一個疑神疑鬼的笨男人?

  每到周末,雨梅常會留宿在他房裏,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要是以前的他,早就
把她全吞下肚了,但他卻忍著什麼都不做,誰教她是那樣毫無防備、毫無警戒,像孩子
似的貼在他懷裏,如果他對她做出什麼來,彷彿還會玷污了她的清純。

  媽的!不能碰的女朋友,這到底算什麼?更奇怪的是,他幹嘛就是忍著不碰?

  有幾次當他醒來,發現她正癡癡望著他,眼中還閃閃含著淚光。

  「怎麼了?」總有一天,他會被她的眼淚嚇死。

  「沒有。」她試著微笑,卻把淚珠給眨落了。

  「還說沒有?」他吻去她的淚滴,順著她的臉頰輕輕舔吻。

  雨梅最喜歡他這麼做了,只要他舔她、吻她、吸吮她,她就會呵呵笑了起來,但他
不敢造次,只在她肩膀以上流連,總覺得要是往下發展,她一定會被他嚇壞的。

  果然,她的哽咽慢慢停了,變成細細的笑聲,「好了,別鬧我了……」

  「到底有什麼事?快告訴我。」他不准她背著他偷偷掉淚。

  「沒事嘛!」她又撥亂了他的發,「只是看著你就有點想哭,因為人家感動嘛!」

  謝謝上天的安排,謝謝媽祖的保佑,讓她還能這樣看著他。

  「看著我就想哭?」徐偉完全不能瞭解這種邏輯,女人的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啊?

  「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想哭又想笑呀!」她溫柔的笑道。

  不行了,不只那裏不行了,他全身上下都不行了,望著這張清秀臉龐,他只想徹底
佔有她,再也不管什麼呵護、小心、照顧的戒條了。

  然而,當他解開她胸前的扣子,卻發覺她顫抖起來,「小偉,你……你要做什麼?


  「我想碰你。」他坦白承認,他想得都快腦溢血了!

  「可不可以不要?我……我怕……」她可憐兮兮地說。

  他很想說管你的,我就是要!但他還是敗在她的淚光之下,可恨可惱可惡,誰教他
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笨女人呢?

  「好,我先忍著。」他替她把扣子扣好,「那你告訴我,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

  「為什麼一定要那樣?我們不是好好的嗎?我不要那樣……」

  這女人是不是沒上過性教育的課程?她真以為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就只是睡在一起
嗎?看來他得好好「改造」她一番。

  周日的清晨,兩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卻是同床異思,各自想著完全不同的事情。

  吃過早飯,雨梅和徐偉的「約會」就是去探望阿貓阿狗。

  因為雨梅撿了很多流浪貓狗送人,還要一一去探望它們是否安然健康,也因此都跟
那些領養的人成了好朋友。

  一看到小貓、小狗長大的模樣,雨梅就興奮得大叫大跳,「小偉,幫我們拍照嘛!


  自從那次傷痛之後,她變得好喜歡拍照,她想要留下這一刻,因為隨時都可能失去
,所以特別要珍惜、要把握。

  徐偉的工作就是負責接送她、幫她拍照,並且接受領養主人的好意,雙手提了一大
堆土產和水果。

  「她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把握!」那些當了爹娘的人都這麼說。

  徐偉除了傻笑還能怎樣?旁人是永遠看不清事情真相的。

  忙了一整天,又在領養人的家中吃過晚飯,徐偉終於可以騎車帶走雨梅,先讓她把
一堆禮物放回家裏,否則,兩人都快提不動了。

  鄭進福和黃怡萍對這小倆口的身影早已習慣,打過招呼之後,繼續喝他們的茶,嗑
他們的瓜子,聽他們的台語老歌。

  放好東西,兩人一起走出鄭家,雨梅摸了摸他的臉,「小偉,今天累了吧?你明天
還要上班,快回去休息,嗯?」

  這麼簡單就想打發他走?想得可真美!「上來!」硬是把安全帽戴到她頭上,他必
須跟她好好談談。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還以為今天就該到此結束了,不是嗎?

  「跟我走就對了!」

  雨梅來不及多問,機車已經馳騁在山路間,兩旁風景飛快逝去,整排路燈就像一道
光影的流水,她忍不住叮嚀,「別騎這麼快,小心點!」

  「抱緊我,萬一你跌下去了,我可不會把你撿起來!」

  雨梅不敢不聽話,看來他又發神經了,而在這種時候,她就只能溫柔以對。

  華山上,夜風漸涼,雨梅必須緊緊抱住徐偉,她怕冷,怕車速快,怕自己隨時就要
飛走了。但或許這些都是藉口,或許她就只是喜歡抱著他,吸取著那溫暖而熟悉的氣息
,她必須承認,她好喜歡好喜歡抱著他。

  停下車,徐偉將她抱下機車,拿開她的安全帽,讓她看清山下的繁華夜景。

  「好美!」對這人間銀河,雨梅只能讚歎。

  一陣微冷秋風吹來,她自然而然的往他懷中依偎,彷彿他就是她的靠山、她的屏障
;而他也想都沒想就抱住她的肩膀,這種被需要的感覺挺不賴的,他沒辦法否認。

  「冷嗎?」拉起外套環住她的身子,唯恐她受到一點風寒。

  「靠著你就不冷了。」她甚至摩挲起他的身體,這小女巫,如何能睜著那純真雙眼
,卻對他做出如此煽情之動作?徐偉歎口氣,決定先不探討這謎題,轉而以嚴肅的口氣
說:「我有話要問你。」

  「好呀!」她回答得軟軟綿綿的,絲毫不知危險將至。

  「為什麼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就哭?為什麼你對我特別關懷、特別照顧?為什麼
你要一直出現在我面前,怎麼樣都不肯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一連串的話,與其說是問
題,不如說是指控,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掏心的證明。

  雨梅眨了眨眼睛,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問題,「因為……我喜歡你呀!」

  「喜歡我?」他可沒那麼好哄了,「就因為喜歡我,所以一看到我就哭了?天底下
有這種道理嗎?」

  夜風吹呀吹的,兩人沈靜了許久,徐偉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這女人究竟會給他
怎樣的答案?要命!他從未如此緊張不安過。

  終於,她開了口,「說來你一定會以為我瘋了。」

  事實上他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說說看。」

  「我以前養過一隻狗,叫做小黑,你也看過它的照片,我們相處了十三個年頭,今
年四月它車禍過世了。」一提到此,她的眼角又要紅了,她的胸口又要痛了。

  徐偉想起那只面目不善的大黑狗,但她幹嘛提起這個?風馬牛不相及呀!

  「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是小黑復活了。」回想那初見的震撼,她眼中
迷蒙起來。

  一瞬間,徐偉只覺天崩地裂、山河震動,難道……這就是她看上他的原因?他不是
任何人的影子,竟是一條狗的替身?

  撫上他的臉龐,她幽幽訴說道:「你的眼睛好黑好深,就像小黑看著我的樣子,還
有你埋頭吃飯的速度、你愛理不理人的態度都像極了它,讓我忍不住把你想像成是它投
胎轉世,我相信,如果小黑變成了人,一定就像你這樣善良可愛。」

  「你的意思是說,你把我……當成了小黑的替身?」回想起過往種種,她對待他的
態度確實不太對勁,以她如此保守單純的個性,怎麼會主動去接近一個陌生男子?原來
他是托了那只「亡犬」的福氣呀!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但我就是沒辦法……」淚光盈盈閃爍,嗓音輕輕
哽咽,她又是那副楚楚動人的模樣。

  深呼吸、深呼吸,徐偉拚命告訴自己,先奸後殺絕對不是個好主意,而先殺後奸更
是個糟透了的想法,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此時此刻他必須握緊雙拳,絕對不可掐上她
那細緻的小脖子。

  「你……你生氣了嗎?」雨梅還在那兒不知死活地問著。

  「生氣?我幹嘛生氣?」他哈哈一笑,卻是種特苦、特悶的笑,「我瞭解,你天生
善良又溫柔,你不過就是太想念小黑了,才會把我當作關懷照顧的物件,說來我也真榮
幸呢!」

  「你真的不介意?」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雙手交握有如祈禱狀,「剛剛我看到你
的臉色,好像想要殺人似的。」

  「那怎麼可能?我像是那種殘暴的殺人魔嗎?」他笑得更幹啞、更勉強了,「不過
,我必須告訴你,我可是個兇狠的吃人魔!」

  「啊?」雨梅還聽不太清楚,就讓他一把擁進懷中,惡狠狠地、兇巴巴地又親又咬
,在她臉上、唇上和頸上留下許多印記。

  「嗯……不要!小黑,你這樣弄得我好癢……」雨梅閃躲不過,嘻嘻笑了起來。

  小黑?她膽敢喊他小黑?這可不是一條狗在舔主人,而是一個男人在吻一個女人!
她最好從現在開始就徹底搞清楚!

  「喊我的名字!」他沈聲命令道。

  「咦?不可以喊你小黑嗎?你不是說你不生氣的?」她好迷惘啊!

  「既往不咎,但從現在起,你不准再把我當成狗,你得把我當成一個男人!」以前
的就不跟她計較了,未來的卻沒那麼好說話。

  「可是我……我克制不了自己……」她又是淚光泫然,又是如泣如訴,「因為我好
想念小黑,只有看到你才能安慰一些,拜託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調適好嗎?」

  又來這招了!淚眼加上撒嬌,屢試不爽,讓他再次退讓,無法狠下心來。

  「好!我再給你一點時間,但你最好快快給我改過來,我可沒什麼耐性!還有,你
給我聽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痛定思痛,他就委屈點吧!最多一輩子
照顧這個小笨蛋就是了。

  雨梅詫異得不得了,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徐偉心想,她大概是感動過頭了,沒關係,女孩子家嘛!就讓她害羞矜持一下也好


  等她終於找回那細微的聲音時,說出的話卻幾乎讓他的腦袋爆炸!

  「可是,我不想交男朋友……」

  她在說啥?她有什麼地位、什麼資格、什麼身份說這種話?今天可是他徐偉要她做
馬子耶!更何況她老早就投懷送抱、頻送秋波,他只不過是順了她的心意,屈就自己來
跟這笨女人交往的!

  「你再說一次看看。」過於溫柔的語氣,卻明顯透露著怒火中燒。

  「我……」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她想退開一些,卻又讓他抱得更緊更牢,死
命瞪著她那雙無辜晶瑩的眼眸。

  「快說呀!我正在聽呢!」他微笑得非常不懷好意。

  雨梅深吸一口氣,終於將心中感受一吐而出,「我現在不想交男朋友,以後也不想
交男朋友,因為……我要一輩子當義工,我可能會加入流浪動物之家,我這一生都要奉
獻給需要幫助的人們和動物,所以我不戀愛!我也不結婚的,對不起!」

  「哦!」好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啊!真是值得嘉獎、稱許、登報感謝、立碑銘志。

  「這樣你能瞭解了嗎?」她抱著一絲絲期望的問。

  「瞭解個屁!」他忍不住出口成髒,「你把我親也親夠了、摸也摸遍了,占盡我所
有便宜,才跟我說你打算一輩子當聖女,你以為我會就此罷休嗎?」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每次看到你,都覺得你跟小黑好像,就會想拿東西
給你吃、想看你笑、想抱抱你,我不知道會讓你這麼困擾……」

  「困擾倒不至於,相反的,我還挺享受的!」徐偉哼哼一笑,「如果別的男人也像
小黑,你是不是也會對他這樣照顧有加?」

  「當然會啦!」她回答得毫無猶豫。

  好!好個花心放蕩的女人,竟敢如此當著他的面,說她會對別的男人做出一樣的事
情,她可真懂得如何殺死他的理智細胞!

  「告訴你,從今天起,我管定你了!」

  「你管我什麼?」

  「我才不管你有多麼推己及人、樂善好施、世界大同、美麗人生!」他暫停了一下
下,大口喘息著說:「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只管你一件事,你的男人只能有我一
個。」

  「我哪有什麼男人?我不要!」這聽來多可怕、多嚇人。

  「你不要也不行,是你自己來招惹我的,你就等著看吧!」

  「可是……我剛剛說過了,我不戀愛也不結婚的。」她早就立下終生奉獻的心顧了


  「沒聽到!我沒聽到!」他故意耍賴,嚴正宣佈,「我只聽到你愛我、你要我抱你
、你要一輩子跟著我!」

  「我哪有……」她不能呼吸了,他又用熱吻來轉移她的注意力,而且非常成功、非
常有效。反正吵下去也沒用,乾脆堵住她的嘴,他再也不想聽她那些荒唐話了。

  天可憐見,這還是他第一次追馬子追得這麼沒尊嚴,不經意想起了卓仔那句話:沒
錯,就從遇見雨梅的那一天起,他徐偉的人生就開始倒大黴了。

  第二天,徐偉連找都不用找,就在門前的公園發現了雨梅,她拿了飼料正在喂一隻
小貓,看來她永遠都在做善事。

  「你在做什麼?」他蹲到她身旁問。

  「你別嚇著了它!」雨梅噓聲道:「我才跟它熟沒幾天,我想幫它找個主人,但是
,我得先讓它信任我才行。」

  貓兒吃完飼料,一溜煙就跑了,但雨梅並不灰心,「明天它會再來的。」

  徐偉對此並不懷疑,他相信這女人的法力高強、咒語靈驗,否則,又怎麼會把他降
服得如此徹底?

  「忙完了?」他轉過她的肩膀,拉她坐到石椅上,「現在開始,專心在我身上。」

  「哦!」她稍感詫異,乖乖點頭道:「是。」

  「我叫什麼名字?」

  「徐偉呀!」她不懂,他問這個做什麼?昨天兩人鬧得不太愉快,讓他連自己的名
字都不記得了嗎?

  「很好,以後你都得叫我小偉,不准叫我小黑,聽到了沒?」

  「哦——」她的嗓音有點遺憾,卻又不敢違抗此刻嚴厲的他。

  「拿著。」他把一隻輕巧的粉紅色手機交到她手中。

  「拿著做什麼?」雨梅微睜大眼,這小玩意好可愛,接收器會閃爍發亮,上面還有
玩偶吊飾,是一隻小黑狗呢!

  「叫你拿著就拿著!」情況都這麼清楚了還裝傻?

  他是要她幫忙拿著嗎?「那要拿到什麼時候?」

  「一直放在身上,除了洗澡以外不准拿下來!」

  「為什麼?」多奇怪的要求!

  這女人!存心想挑戰他腦血管的受壓極限,非要他大吼出來不可,「因為我不想找
不到你,因為我要隨時知道你在哪裡,因為我叫你拿著就拿著!」

  「哦!我知道了。」她根本沒被嚇著,反而笑了笑,「你跟小黑好像喔!有時候就
喜歡叫來叫去的,真可愛。」

  公園裏有些老人在練太極拳,此刻都已經頻頻回首、時時注意,唯恐這年輕男人一
個衝動會殺了小媽祖,只有徐偉才明白自己快被她打敗了。

  「咦?這裏面儲存了一些號碼耶!」雨梅拿這手機當玩具一樣研究,卻詫異地發現
了一件怪事,「Boyfriend?是誰呀?這好像是你公司的電話,還有你房間的電話,還有
你的手機號碼呢!」

  「還敢問我是誰?你的Boyfriend當然就是我啦!」這還用他說?這麼羞羞臉的問
題她也敢問?

  「咦?」她臉上微微紅了,「可是我說過我不要的……」

  「不要這手機?還是不要我這男朋友?」他惡狠狠的瞪住她,「你要敢說你都不要
的話,我就抓著你到媽祖廟前的廣場大吻特吻,看你爹娘的面子往哪兒擺?」

  仁慈的媽祖,請原諒他出此下策,他實在是被逼的呀!

  「你怎麼可以這樣?這對媽祖是很不敬的耶!」她嘟起嘴,明明很生氣,卻一副欠
人熱吻的模樣。

  徐偉恨得牙癢癢的,要不是旁邊還有人在,他真想把她推到草地上強暴!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得乖乖聽我的話!」他使出高壓政策。

  「哼!你就跟小黑一樣,老是愛耍賴!」

  唉!他真的受夠了,他是人,不是狗呀!算了,先別跟她計較,以後再慢慢教育她
就是了,總有一天,他會把她培育成正常的女人。

  握住拳,忍住氣,他勉強平靜道:「我要上班去了,記住,我隨時都會call你!」

  不等她回答,他就飛快騎車離開,留下迷惘的雨梅,低聲對自己問:「為什麼小偉
一定要做我的男朋友?他到底在想什麼?」

  二十四歲的雨梅,突然發覺活在這世界上,除了做善事、做好人、照顧小狗小貓之
外,她該懂的還有好多好多……周二傍晚,徐偉特別緊張焦躁,因為再過一兩個小時,
就該是雨梅來上課的時間了。想當初他是那麼不情願接下這學生,現在他卻引頸盼望、
坐立不安,簡直就是沒用到了極點。

  這兩天來,雖然他們也常在路上偶遇,雖然她也乖乖接聽他的電話,但看她還是那
不開竅的樣子,就讓他心頭火直燒,恨不得直接給她洗腦。

  「叮噹!」推門的聲音傳來,徐偉抬頭一看,竟然是他的死黨卓志耕!

  「嗨!阿偉,你還活著呀?」卓志耕穿著一身西裝筆挺,嘻嘻哈哈笑道:「我現在
是拉保險的,既然你還活著,就賞筆生意給我做吧!」

  「混帳傢夥!」徐偉也開心的笑了,「沒想到你還人模人樣的,真是個衣冠禽獸。


  兩人坐到櫃檯後東扯西聊起來,你虧我一句、我損你一句的,談得不亦樂乎。

  「沒想到你會到北港來發展,這兒不是小媽祖的地盤嗎?怎樣?你們舊情重燃了沒
有?」卓志耕的嗅覺向來敏銳,老友的神色看來顯然不對。

  「跟你買保險就是了,問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徐偉不想回答這問題,要他說出自
己被當作狗看,那還不如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對客戶要像家人一樣關心,如果你要結婚、要生小孩,那又
是另一筆收入了,我怎麼能不好好關照你呢?」

  「少羅唆!反正到時你那份紅包,就直接拿去幫我買意外險就得了。」

  「別說得那麼無情無義,到底怎麼樣嘛?就快告訴我吧!我都快憋死了。」卓志耕
一心想知道兩人的結果,好奇心總是人的天性,男人女人都一樣。

  「幹嘛?自己不會去交個女朋友?老愛聽別人的戀愛故事。」

  徐偉這冷水一潑,卓志耕當下就垮下臉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現在還是個純
情少男,就是因為自己沒有戀愛可談!才喜歡聽別人的浪漫故事呀!」

  徐偉拍拍老友的手臂,豪爽道:「找機會給你介紹幾個,我以前幹妹多得要命,我
回去把她們的通訊錄找出來就是了。」

  「真謝謝你這麼夠義氣,但我怕她們要的不是我,而是你。」卓志耕酸溜溜地說。

  就在這時,又傳來開門的電動風鈴聲,「叮噹!」

  「你們好。」雨梅推開門,發現卓志耕也在,驚喜道:「咦?志耕!」

  「小梅花!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我真是太榮幸了!」卓志耕簡直受寵若驚,說著就
想上前擁抱佳人。

  但徐偉及時擋在兩人面前,冷冷的推開老友的雙手。

  「她是我女朋友,你少來這套!」徐偉一把抱住雨梅,以保護她不受禽獸玷污。

  「我……我才不……」雨梅立刻要否認,卻被徐偉的大手堵住了嘴。

  卓志耕一張嘴張大得都快能吞下拳頭了,這是怎麼回事?才一陣子不見而已,情況
竟有如此天壤之別?阿偉這臭小子原本不是懶得理小梅花嗎?小梅花不是原本老愛纏著
阿偉嗎?怎麼天理昭彰,終於有報應的一天啦?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最好都給我吞下去,不要吐出來。」徐偉警告道。

  卓志耕身為俊傑者,當然懂得識時務,這裏是人家的地盤,還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的
好,只得哈哈笑道:「真巧!真巧!大夥兒又碰頭了。」

  徐偉這才對雨梅鬆手,以冷酷的眼神瞪著她說:「乖,別在我朋友面前讓我丟臉,
你可是我最親愛的女朋友呢!」

  「你……」雨梅心想算了,就讓他這一回吧!媽媽說男人就是愛面子,若讓他在公
開場合下不了臺,會很傷他的自尊心的。

  於是,三人坐下來聊天說笑,尷尬氣氛也轉為和樂,卓志耕拚命敘述軍中兄弟的思
念之情,「你不知道,自從你走了以後,大家還是天天去冰果室吃冰,我幫你拍的那卷
底片都洗到快壞掉了,可說是人手一張小媽祖,可以保佑平安幸福喔!」

  雨梅聽得呵呵笑著,徐偉則攬住她的肩膀,一副她是他的所有物之姿態。

  「叮噹!」又傳來推門聲,怪了,今天真熱鬧!

  「請問……是不是有一位Jack在這裏上班?我是Rose。」那是一位年輕的小姐,聲
音嬌滴滴的、身材火辣辣的,一看就讓人雙眼發亮。

  徐偉聽得卻渾身發冷,前陣子他在網路上認識了一個「Rose」,那時他還不想踏入
雨梅的陷阱,所以對「Rose」追得很勤,還把公司的地址留給她,告訴她說隨時都可以
來找他,不過他沒留真名,只隨便取了個「Jack」的代號。

  這下可好,人家真的找上門來了,徐偉卻對這朵Rose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來不及
了,他已經被小梅花給下咒了!

  「哇——正點!你從哪兒釣來的?」卓志耕擦擦口水,低聲在徐偉耳邊問,憑藉著
多年來兄弟的默契,他知道這一定是徐偉招蜂引蝶的成果。

  「Jack?」徐偉故意裝出驚喜的表情,「卓仔,那不就是你的英文名字嗎?」

  「我?」卓志耕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好運,阿偉竟然要把這種好康的讓給他?

  徐偉轉向Rose,介紹道:「小姐,他叫卓志耕,他不在這裏上班,他只是常來上網
,所以就把這裏的地址留給你,他有點害羞,這兒人多,你們出去外面散步聊天吧!」

  Rose看了看卓志耕羞紅的臉,不禁笑道:「沒想到你看來這麼老實,我還以為你是
那種花花公子,現在我就放心多了。」

  「是呀!他又老實又純情又專一,我對這個朋友是百分百推薦的。」徐偉將卓志耕
推出櫃檯,「從現在起,你們就當作是重新認識彼此,祝福你們!」

  「阿偉,我……」卓志耕一回頭,眼中滿是感激與感動。

  「別拖拖拉拉的了,記得要對人家溫柔點、禮貌點,加油!」徐偉一把將兩人送出
去,任他們去打得火熱、愛得冒泡,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一走出「遨遊網路公司」,Rose就對卓志耕說:「Jack,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是,我……我太高興了!」卓志耕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刻,他的初戀就這樣
從天而降,啊!上天終究還是沒有忘記他。

  而在門內呢?雨梅一臉迷惘的看著徐偉,「小偉,你怎麼了?你臉上流了好多汗。
」她拿起面紙溫柔替他擦過,「真是的!就像小狗跑得太喘一樣。」

  徐偉握住她的手,還有點喘不過氣來!「雨梅,你給我仔細聽好,不管在任何人面
前,都不准說我像小黑,而且,都要說你是我的女朋友。」

  「為什麼?」她瞪大天真的雙眼。

  「我說了是這樣就這樣,不准多問!」面對如此的單細胞生物,他不得不采高壓政
策,「要是不照我的話做,以後我就不抱你也不親你,不教你電腦也不送你回家,反正
,這件事你就是得聽我的!」

  「你好壞呀!」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細細柔柔的,一點都不生氣。

  「是,我是個壞胚子,我壞得無藥可救,你可得普度眾生,讓我成仙成佛。」他搖
搖頭,對自己歎息,「來,我們開始上課吧!你應該可以學著上網了。」

  望著徐偉複雜的表情,雨梅暗暗決定,她應該要多瞭解男人一點,但該怎麼瞭解呢
?或許網路可以給她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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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4:KANG 2003/10/20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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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二月初,大哥徐功傳來了要結婚的消息,因此,徐偉請假三天回家幫忙,誰教
他們要選在二月十四日成婚呢?這可是他多年來第一次獨自度過情人節。

  徐世哲和薛逸菊從中東趕回來,夫妻兩人樂得跟中了彩券一樣,把大媳婦紀雨辰妝
點得有如選美皇後,全身都珠光寶氣、閃閃發亮,看來能做徐家媳婦還挺好命的,徐偉
不禁想著會是哪個幸運兒能當上徐家的二媳婦?

  婚禮前夕,徐家三兄弟在後院喝酒聊天,度過最後一個單身漢之夜。

  徐偉對木訥寡言的徐功另眼相看,拍拍大哥的肩膀說:「想不到你手腳這麼快,大
嫂來教書才一學期就被你追上了,希望她會記得回來跟你成婚。」

  「真棒,我好羨慕、好崇拜大哥喔!」徐凡一臉的憧憬期待,不知他和淩雨霜是否
也能有這麼一天?

  「我自有一番辛酸史,你們就別開我玩笑了。」准新郎徐功只能苦笑。

  「對了,二哥,你好像很久很久都沒交女朋友了?」徐凡突然問道。

  「交什麼女朋友?現在我是以事業為重。」徐偉故意用嚴肅的口吻說:「要女人還
不簡單?但事業可是男人的信心指標,現在除了賺錢之外,其他的我都不想談。」

  「說這種話真不像你。」徐功看得出二弟有點不同了,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同。

  「好了好了,別把矛頭指向我。」徐偉一向不喜歡談自己的事,「小弟,你跟我們
的芳鄰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快說來聽聽!」

  「我……我很愛她,但她不要聽,所以,我只好等到她想聽的時候再說了。」徐凡
咬咬下唇,一副純情可憐的態度。

  「天!」徐偉拍拍自己的額頭,「這世界上百花盛開,就為了一個女人,你竟要如
此浪費自己的青春?真服了你!」徐功卻有不同看法,「不!我支援小弟,該堅持的還
是要堅持,你要誠實面對你的心情,加油!」

  「嗯!我會以大哥為榜樣的。」徐凡害羞的笑道。

  「你們兩個到底是不是我的兄弟?我跟你們好像不是同一個爹娘生的。」徐偉只想
大笑,為這兩個傻氣到極點的男人。

  「世事難料,說不定你也會有這一天。」徐功眼中頗有深意。

  「我很期待看二哥被套牢的模樣。」徐凡也正經八百的說。

  聽著大哥和小弟的風涼話,徐偉突然笑不太出來了,這種發毛的感覺真恐怖!

  二月十四日,幾乎全鎮的人都來參加婚宴,祝賀傳清高中的校長娶夫人了。

  徐偉看大哥根本就被大嫂吃定了,卻又樂此不疲、苦中作樂,一點都不像原來那冷
靜自持的男人了。轉過頭,又看小弟望著芳鄰淩雨霜在發呆,這小笨蛋顯然中毒頗深,
說不定一輩子都好不起來。

  一個紀雨辰,一個淩雨霜,都是名中帶雨的女人,難道他們徐家是中了什麼咒語不
成?徐偉坐在一旁喝悶酒,默默為這兩位兄弟致哀,卻又不自由主想到雨梅那笨丫頭,
奇怪了,怎麼才離開沒多久,他就對她念念不忘的?

  不管了,喝吧喝吧!只有酒才是他的好朋友,可以忘憂解愁、飄飄欲仙。

  在醉眼朦朧中,徐偉卻聽到臺上有人在唱著,「愛情的酒攏未退,醉到何時才會解
……」多可笑的歌詞,他一點兒也不信,什麼酒都是會消退的。

  婚宴結束,徐偉喝得大醉,還得由小弟徐凡扶回房,這一覺睡到隔天中午,是老媽
薛逸菊把他喊醒的,「小偉,你在作什麼夢呀?」

  「做夢?」徐偉揉揉雙眼,「我哪有作什麼夢?」

  「還說沒有,我一早就被你吵醒了,聽到你大唱梅花梅花滿天下,你什麼時候變得
這麼愛國了?」薛逸菊瞇起狐疑的眼神。

  「哦——是嗎?」徐偉抓抓後腦,「大概還有點當兵後遺症吧!」

  「瞧你一臉中邪的模樣,快去廟裏燒香拜拜吧!虧你小時候還給媽祖認做乾兒子,
怎麼老是這麼瘋瘋癲癲的樣子?」

  「啥?我是媽祖的乾兒子?」他可是結結實實的被嚇著了。

  薛逸菊含笑回憶道:「你小時候老愛跑跑跳跳的,動不動就去撞到頭,我和你爸怕
你長不大,所以就帶你去天後宮求神,當場就認了媽祖做乾媽羅!」

  「我的天啊……」難怪他會有如此的現世報!

  「怎麼了?酒喝太多了是不是?你老爸也是一樣,我去給你們煮點稀飯吃,對了,
小凡一早就跑去哪兒了?房裏也不見他的人影。」

  小凡?八成爬牆到隔壁風流去了,不過,徐偉還是很夠義氣地說:「他後來又跟勇
仔他們去續攤,我想大概就睡在勇仔家了。」

  「哦!」薛逸菊點點頭,又曖昧的道:「你大哥都成婚了,過不久也該換你啦!」

  「媽呀,別說了……」徐偉把臉埋進枕裏,哀嚎不已。

  薛逸菊只是大笑,走出兒子房裏,心想,下一場婚禮不知將會在何時?從兒子那惶
恐的表情看來,大概不遠了吧!

  吃過午餐,徐偉騎車回到北港,他住在一棟公寓頂樓,二十來坪的空間,是學長謝
東明免費提供給他的「宿舍」

  一爬上樓,他赫然發現雨梅蹲在門口,小臉埋在雙膝間似乎睡著了,聽見他的腳步
聲,才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來。

  「你回來啦!」展開笑顏,她有如一朵粉色的梅花。

  徐偉心中一凜,又差點動搖了,「你……在這兒做什麼?」

  「謝大哥說你今天回來,所以,我給你送吃的來了。」她舉起一鍋米粉湯和油豆腐
,但看得出來都冷掉了。

  二月天,春寒料峭,誰教她這麼做了?「笨蛋!你在這兒等多久了?」

  「不知道,我才睡了一會兒。」雨梅從不戴表,因為路旁的好心人都會告訴她時間


  徐偉搖搖頭,拉起她的雙手,發現那小手冰得嚇人,該死!她說不定一大清早就跑
來了,而現在都已是下午兩點鍾了!

  該死的她,活該冷死、凍死、餓死,但為什麼就是要選在他的門前,讓他怎樣也狠
不下心來置之不理,這女人分明就是有意刻意故意的!

  「給我進來!」飛快打開了鎖,他幾乎是推著她進門,先抓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又轉進浴室裏放起熱水。

  雨梅傻傻的坐在椅上,怯怯地問:「你要洗澡啊?我可不可以……先上一號?」

  徐偉差點沒被她氣昏,大吼道:「要上一號的是你,要洗熱水澡的也是你,你就不
要給我感冒傷風流鼻水,否則,我一定不饒你!」

  不等她回答,他又拿出大毛巾和棉質襯衫,全丟到她懷裏,就把她推進浴室,還在
門外喊著,「快給我脫衣服,不准在裏面發呆!」

  「你怎麼知道我在發呆?」雨梅一愣,嘻嘻的笑了。

  「你再繼續發呆,我就沖進去幫你洗澡!」這主意聽來還真不壞。

  「好嘛!人家知道了啦!」雨梅這才乖乖動作,脫下外衣走進浴池,呼!原來她的
身體是這麼冷、這麼僵硬,現在浸在熱水裏才發現呢!

  過了半個小時,徐偉把屋內每一塊地板都踏過了兩百遍,才伸手敲了敲浴室門,「
洗這麼久?你溺死了是不是?」「嗯!我想睡覺……」她的聲音軟綿綿的。

  想到她全身光溜溜的,躺在那池透明的熱水中,他只想不顧一切破門而入,但理智
還是在最後關頭做出煞車動作,「快起來!不然我就要衝進去了!」

  「好嘛!你今天好兇喔……」雨梅全身虛軟,慢慢爬起來擦幹身子,慢慢換上那件
條紋襯衫,穿起來大得有點可笑。

  幾分鐘後,當她走出浴室,徐偉立刻又拿了毛巾將她包起來,他早猜到這畫面會是
罪惡的、誘惑的、致命的,因此,他最好還是別多看,先專心擦幹她的頭髮再說。

  「好奇怪,竟然是你幫我擦幹頭髮。」雨梅的嗓音裏有種淡淡傷懷的味道,眼神朦
朧中,她又看到了從前,想起了那串快樂的日子。

  奇怪的女人!徐偉懶得多問,把她的頭髮擦幹了些,又將她抱到床上,用棉被將她
緊緊蓋住,免得惹來那雙美腿召喚,只會讓他想把她的雙腿環在他的腰間,並且做出一
系列可怕的動作。

  他已經將米粉湯加熱,盛了一碗坐到床邊,「給我喝下去!」

  「但這是要給你喝的……」她有點不滿意,她就是想照顧他嘛!

  「快喝!」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伺候別人的,拿起湯匙舀了熱湯,湊到她嘴邊就
要她喝下。

  雨梅喝了幾口,舔舔唇角說:「沒想到也會有讓你餵我的時候耶!」真不可思議,
老天的安排多奇妙。

  瞧她仍然微微顫抖,竟還有心思挑逗他,女人天生就有誘惑的本能,不管是小梅花
或小媽祖都一樣,那股魅態是與生俱來的。

  只不過,她並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那是種更要命的天真。

  「繼續吃,不准說話!」沈下臉,他只能如此武裝自己。

  等她吃不下了,他才放下碗,「你睡會兒吧!」

  「那你呢?你要去上班了嗎?」她小手抓著棉被,像個孩子般仰望著他。

  「我今天放假。」那麼賣命幹嘛?人生總要有休息的時候吧?

  「可是我不能睡覺,我還要去幫陳伯伯溜狗,幫小阿姨接小孩,幫吳媽媽賣面耶!
」說著,她就想拉開被子下床。

  「不准去。」他直接打發掉,將她塞回棉被裏。

  雨梅皺起眉頭,「可是我已經答應他們了,如果我不去的話,小狗會很無聊,小強
和小華會很可憐,還有吳媽媽會很忙很忙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是了!」徐偉聽得頭疼欲裂,情急之下只得答應下來。

  「真的?」她的大眼閃呀閃的,「你好好喔!」她沒有看錯,善良如他,總是不會
丟下她不管,總是會對她忠心耿耿的。

  好個屁!大好的休假天,幹啥去做這些鳥事?他媽的真是白癡透了!

  問清了地點所在,徐偉關上日光燈,只留下床邊一盞格燈,卻發現她還癡癡凝望著
他,「眼睛還瞪那麼大做什麼?快閉上眼睛!」

  「人家想再多看你一會兒嘛!」她撒嬌著說,要把這幾天沒見面的份補回來呀!

  這女人就是欠人大親特親一番,徐偉悶了一肚子的火,卻只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冷
冷的吐出兩個字,「睡覺!」

  不去管她笑得多燦爛,不去管她棉被下的身形多誘人,他硬是轉過身,出發前往那
不可能的任務。

  午後四點,當徐偉按下電鈴,王家夫婦都詫異地望著這年輕人。

  「雨梅在休息,我叫徐偉,我來代她的班。」

  「哦——原來你就是小偉呀!」他們稍微放心了,這鎮上很小,什麼該傳的風聲他
們也都聽過了。

  徐偉全身一陣發冷,看來每個人都因為雨梅而認識他了,這出名的速度可真快。

  「就拜託你了,讓這四隻小狗多跑跑!」

  小狗?徐偉瞪著那四隻龐然巨物,根本就是惡犬猛獸,平常竟然交給雨梅,這家姓
王的是打算害死她嗎?

  不管怎樣,接過那四條沈重的鐵鏈,他還是硬著頭皮溜狗去了。

  一個小時以後,徐偉被狗「溜」得差不多了,滿身大汗、氣喘不已,才又把那四隻
笨狗還給王家,並出發前往下一個目標:託兒所。

  一到託兒所門口,報出自己的名號,所長和老師們又都是那樣曖昧的笑。

  「我來接小強和小華。」才一開口,兩個過動兒就纏上他的肩膀和手臂,拿他的肩
膀當樹幹,他的手臂蕩鞦韆,很好很好,這兩個死小孩!

  「小偉哥哥好!」他們的尖叫聲直上雲霄。

  「我們先走了。」徐偉對所長道別,總算瞭解雨梅的偉大所在,她一定有什麼咒語
可以讓人變乖,才能拖著這兩個小王八蛋回家。

  從託兒所來到小阿姨家,也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徐偉卻覺得自己一步步踏進了地
獄,若非憑著他超人的意志力,只怕他就要變成吃人魔王了。

  「我抓到小偉哥哥的頭髮了!」小強不知拔了他多少根秀髮。

  「我要飛!我要飛!」小華從徐偉肩膀上往下跳,又繼續往上爬,當他是棵樹。

  按了門鈴,年約四十的小阿姨出來接人,看來也早就得到通報,親熱道:「是小偉
呀?來,進來喝杯茶吧!」

  這種「鬼之棲家」,最好還是別自踩地雷!徐偉立刻搖頭,「謝謝,但我還有事情
。」

  「說得也是,你都快遲到了,吳媽媽可是會生氣的喔!」小阿姨對他的行程也了若
指掌,「來,小強、小華乖,跟小偉哥哥說再見!」

  「小偉哥哥再見!」這時,小華和小強倒是笑得還挺天真燦爛的,徐偉只能苦笑著
想小孩子真可怕,不知有多少張面具隨時替換著。

  告別了小阿姨家,全力奔跑個五分鐘,就來到吳媽媽的「當歸鴨面線」,生意超好
的,外頭早就排滿一堆人。

  「小偉!」吳媽媽立刻數落道:「怎麼來得這麼慢?快穿上圍裙來幫忙!」

  圍裙?徐偉左右張望一番,竟然是一件粉紅色有心型圖案的圍裙!這個雨梅真要命
,為什麼就愛用這種可愛過頭的東西?

  無奈的穿上圍裙,徐偉開始了昏天暗地的叫賣生活,一會兒打包、一會兒找錢、一
會兒洗碗,工作量幾乎是他平常的十倍多。

  忙到晚上九點,吳媽媽的面線賣光了,便對客人說:「今天收攤了,明天再來!」

  沒買到的客人一臉失望,卻也不忘對徐偉招呼道:「小偉,辛苦了!再見!」

  怪了,這些人都跟他很熟嗎?叫小偉叫得那麼親熱,真是夠了!

  客人離開後,吳媽媽拿出窩藏的兩碗面線,特別賞賜給徐偉,「看你工作還算認真
,先吃完再回去吧!」

  「謝謝!」他確實餓壞了,這麼勞心又勞力的工作。

  吃完面線,吳媽媽又拿出一鍋藥燉排骨!「這是給小梅吃的,你可不准跟她搶!」

  「是。」他會那麼沒品嗎?反正雨梅一定會喂給他吃的。

  收工完畢,徐偉拎著小電鍋回家,覺得整個人都快要掛了,心想那笨女人到底是怎
麼辦到的?她每天都過著如此瘋狂的生活嗎?

  打開房門,都已經十點多了,雨梅睡得正熟,連他開門的聲音都沒聽見。

  徐偉走到床邊坐下,默默望著她的睡臉,突然有種他媽的感動升上來,彷彿叫他再
去溜狗、接小孩、賣面線一百次都可以,只要回家時能這樣看著她的容顏。

  Shit!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呀?老媽說得沒錯,他真該到廟裏去拜拜了,可是……
小媽祖就在他身旁,不是嗎?

  當他緩緩撫過她的發,她眨了眨眼,終於醒來看到他了。

  「你回來啦……」她含笑著,貼近他的掌心,感受他的溫度,這熟悉的味道總讓她
眷戀不已。

  就是這個!一切都該死的對極了!他就是要這種感覺、這種憐愛、這種歸屬!

  捧著她的小臉,忍不住就要深深吻住她,這時她卻又開口說:「我爸媽打電話來過
了,我跟他們說我沒事,」

  啥?有沒有搞錯?連她爸媽都知道這裏的電話?徐偉越來越有誤上賊船的感覺,這
似乎是個沾滿蜂蜜的陷阱,正等著他一腳踏入,永世不得翻身。

  雨梅繼續解釋道:「我爸媽聽陳伯伯、小阿姨還有吳媽媽說了你的事,所以他們就
打電話來問了。」

  這北港鎮,當真一點秘密都沒有!他現在才明白自己身陷險境,隨時可能會被栽贓
嫁禍,說不定得對這丫頭負責一輩子呢!

  不過,很奇怪的,這想法已經不讓他那麼討厭了。反正……她笨得要命、蠢得可以
,又對他一見鍾情、一往情深,要是沒有了他,看她可怎麼辦?

  「我爸媽說叫我睡在這兒,可以嗎?」

  這什麼爸媽,分明是想把女兒強迫推銷出去嘛!徐偉左右尋思,望著她的明眸,無
法下定決心,因為,這可攸關他終生的清白。

  「這幾天你不在,我好想你……」她拉住他寬厚的手掌,貼在頰邊摩挲,又是那種
要哭快哭的調調。

  「唉!」他對自己歎息,承認完全被打敗了,「好了,給我坐起來,吳媽媽準備了
藥燉排骨給你吃,吃完了以後我們就準備睡覺。」

  「嗯!」雨梅這才開心的笑了。

  當夜,兩人就躺在同一張床上,天曉得徐偉為什麼沒要了她,他只是把她吻得快喘
不過氣,然後把她的臉埋在他胸前,故意埋怨道:「我今天累死了,快睡!」

  「是……」她乖乖的閉上眼睛,沒多久就入睡了,從那件事發生以來,她還是第一
次睡得這麼香甜、這麼安心。

  徐偉瞪著天花板,卻是久久難以入眠。因為他知道,從今夜起,他再也無法對自己
隱瞞,他就是要這個女人!

  「叮噹!叮噹!」門鈴聲刺耳響起。

  抓起鬧鐘,才六點整,距離他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呢!一大清早的,到底是誰在
按門鈴?徐偉氣得直想把鬧鐘塞進對方的嘴裏。

  離開溫暖的被窩和可愛的枕邊人,徐偉只穿著睡褲下床,當他一開門,他就知道事
情大條了!這位伯伯和冰果室的頭家長得好像,而這位伯母活脫脫就是二十年後的鄭雨
梅!

  果然,他們一臉慈祥微笑,安靜而堅定地拉出了徐偉。

  鄭進福先壓低聲音問:「雨梅還在睡吧?別吵醒她了。」

  「是。」徐偉雙腳發軟,這兩人該不會是想來找他負責的吧?

  「我們早就認識你了,聽說你們家是開學校的,你爸媽都是大善人,你大哥是校長
,你小弟在念建築系,你們一家都很好啊!」鄭進福老早就把這一切打聽清楚。

  「原本我們還以為雨梅遲早要出家當尼姑了,沒想到她也會有這一天,真是太好了
……」黃怡萍一時心疼,眼睛都紅了。

  徐偉一時啞口無言,這對夫婦擺明瞭就是把他當女婿了嘛!

  「我們只是不太放心,過來看看而已。」鄭進福拍拍徐偉的肩膀,「我這個女兒雖
叫小媽祖,但我們並不想讓她真的變成媽祖,為人父母還是希望女兒有幸福歸宿。」

  「你不知道,她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我們家的小黑死掉以後,她整整一個星期都
沒吃東西,她太心軟又太脆弱,還要拜託你多照顧。」黃怡萍的聲音也哽咽了。

  「是。」徐偉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回答。

  「我知道你的事業也才剛起步,不急不急,慢慢來就好。來,這等會兒給你們當早
餐吃,我們先回去了。」鄭進福拿出一個綠色菜籃,裏面的食物飲料之豐富,根本就是
給一打人吃的。

  「千萬不要有任何壓力,我們都很明理的,對了,你記得讓她多睡會兒,她從小就
很會賴床呢!」黃怡萍轉淚為笑,跟著老公轉身下樓。

  「伯父伯母再見。」徐偉乾澀地道別。

  回到房裏,放下菜籃,徐偉瞪著床上那窈窕的身影,恍然明白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
,雖然他什麼都還沒做,卻跟什麼都做了一樣,這會兒人家的爸媽都上門來了,他還逃
得掉嗎?

  「小偉……」雨梅朦朧的醒了過來,「你去哪兒了?快回來嘛……」

  如此召喚,聖人也難敵誘惑,徐偉幾個大步又跳上床,牢牢將她擁進懷裏,卻悶著
聲音說:「剛才你爸媽來過了。」「哦!」雨梅絲毫不覺得奇怪,「那我們可以繼續睡
覺了嗎?」沒有他在身旁,她總不能安心,總怕又要失去……「可以。」她這是什麼反
應?太自然也太輕鬆了吧?難不成她跟她爹娘是串通好,要給他來個仙人跳?這怎麼成
?他非得跟她把帳算清楚不可!

  「我好喜歡抱著你、好喜歡聞你的味道……」她埋首在他的肩頭,小嘴嘟嘟囔囔的
,又漸漸沒了聲音。

  徐偉只覺得全身酥軟,一點火也發不起來,更忘了自己要吵什麼,罷了罷了,算他
可憐倒楣又愚蠢,真被這小媽祖給收服了!

  望著她安詳的睡顏,他明白,從今以後,他就是她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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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3:KANG 2003/10/20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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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

九月,徐偉展開了新的人生。

  北港鎮是雲林縣開發最早之地,被早期移民者稱為「小臺灣」,而今第一家網路咖
啡也要開張了,就是由謝東明和徐偉共同創設的「遨遊電腦中心」。

  除了最新的電腦供客人上網,還有電腦課程、電腦買賣,順便還賣起了手機和電話
,身兼數項業務,讓這兩位老闆是忙得不得了。

  生意一開張,湧進大批好奇民眾,其中多是青少年,不過,店裏只開到晚上十點,
而且不供應賭博性電玩,要將網咖發展成一種清流的娛樂活動。

  謝東明負責在內部坐鎮指揮,徐偉就負責往外拉業務、跑行銷,還請了兩個資訊科
的高職工讀生,店裏生意才忙得過來。

  忙碌、充實,正是他此刻的生活寫照,他喜歡這樣,什麼都不用多想,只要不斷去
做下一件工作就好。偶爾想起那朵小梅花,他也只是對自己苦笑一笑,好馬不吃回頭草
,就當作那是一場春夢了無痕的回憶吧!

  這天下午兩點,徐偉剛跑完業務,將他的野狼愛車在廟口停下,準備來吃頓遲到的
午餐,從早上忙到現在,他都快餓昏了,喉嚨也要啞了。

  「頭家娘,給我來一碗鵝肉冬粉,一碗筍仔飯,還要一份燙青菜。」看那站在攤後
的女孩背著他,他直接就喊做頭家娘。

  「好。」一個細小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徐偉皺起眉頭,大概是天太熱了,肚子又太餓了,才會
產生這種似曾相識的錯覺吧?不可能不可能,他的運氣應該沒那麼背才對。

  然而當那女孩一轉身,卻赫然驚呼,「小偉!」

  小偉?有誰會這樣喊他?抬起頭,他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是你!」

  一陣子不見,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她長什麼樣子了,沒想到,一看見她還是那麼
猛烈的衝擊,教他完全呆住無法動彈,老天!這陰魂不散的笨女人呀!

  「小偉,你怎麼也在這兒?」雨梅激動得幾乎就要落淚,感謝上天終究還是允諾了
她的祈求,讓他們再次重逢了!當雨梅從攤子後跑出來,徐偉這才想站起來逃走,卻被
迎面奔來的她緊緊抱住。

  四周許多大伯、大嬸都「瞪」住他們,任誰也想不到,小媽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
,抱住了這麼一個年輕小夥子!看來前陣子從虎尾傳來的風聲沒錯,小梅真的看上了某
個阿兵哥,而且就跟眼前這男人一樣叫小偉!

  車輛停下、路人圍觀,他們可造成了一幅馬路奇景。

  「咕嚕嚕……」徐偉胃部傳來的抗議聲,總算讓雨梅放開了他。

  「你餓壞了是不是?快坐下來,我弄好吃的給你吃。」雨梅絲毫不顧他人注目,手
腳利落地端出所有佳餚,小桌上都快擺不下了。

  「我……我沒點這麼多。」他的胃都快痙攣了。

  「沒關係,你快吃,不用錢。」她坐在他對面,一臉笑嘻嘻的。

  不用錢?難不成這家攤子也是她家親戚開的?不管了,先吃了再說,總是要有點力
氣才能面對這不幸的命運。

  一口接一口,假裝忙著吃東西,他就是不肯開口說什麼。

  「這麼久沒看到你,你好像變瘦了。」她眼中盛著無限愛憐、疼惜,那道淚水的堤
防好像隨時都要崩潰。

  這麼久?拜託,也才不過半個月而已!不過說來奇怪,他怎麼也會記得他們多久沒
見面了?都是被這傻女人傳染的毛病!

  「你為什麼都不跟我聯絡,你很忙嗎?」她那口氣分明就是個怨婦。

  「嗯!」隨意點個頭,他又大口猛吃。

  「別吃那麼急,你會梗到的。」她抽起面紙替他擦過嘴角,又自顧自解釋起來,「
一定是媽祖保佑,我昨天才剛從虎尾回來,今天就讓我又找到你了。」

  當然了,她可是小媽祖,大媽祖不站在她那邊,要站在誰那邊?

  「你在北港工作嗎?是不是新開的那間電腦公司?叫做什麼遨遊的對嗎?」

  媽的!媽祖真有通天之靈,竟然就這麼給她猜中了!「嗯……」嘴裏嚼著一堆食物
,他決定隨便敷衍過去。

  「我跟謝大哥他們也很熟喔!」她又繼續說道,彷彿已在他身邊佈下天羅地網。

  「我吃飽了,多少錢?」真是撐壞了,被這許許多多的「好消息」

  「我說過,不用錢的。」她輕拍了拍他的手,竟然又握起他的手,貼到自己的粉頰
邊,「有你的味道,我好想念喔!」光天化日之下,這女人膽敢使出如此荒淫的手段?
徐偉左右張望,發現所有人的嘴型都成了鴨蛋狀,這下可好,他的清白是跳到臺灣海峽
也洗不清了!

  「我要走了,我還有工作。」硬是拉回自己的手,他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臉頰粉
嫩而細緻,他甚至想多停留一會兒。

  「下次再來吃東西喔!」雨梅站起身目送他,還是那樣依依不捨揮著手,彷彿他們
要等到下輩子才能再見似的。

  徐偉簡單的點個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心中卻在暗暗想著:這北港鎮有五萬多人
,兩人再見的機率只有五萬分之一,就不相信他的運氣有這麼背!

  事實證明,徐偉的運氣果然是背到家了。

  從第一次偶遇之後,又是接二連三的巧合,徐偉這才發現,雨梅的蹤影處處可見,
傳言果真不假,她確實是個無業遊民,因為,她完全是個打工族嘛!

  從幼稚園、託兒所、獸醫院、各地小吃店,都可看到她忙碌的身影,這北港鎮確實
是她的天下,她想橫著走都可以!為什麼冰果室的頭家和頭家娘要放她走呢?徐偉實在
很想哀求他們再把雨梅帶回去吧!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徐偉低頭走進農會,一副失魂落魄樣。

  「小偉!」雨梅一看到他,總是如此親熱的打招呼。

  「你又在這裏做什麼?」徐偉又被她嚇到了,連在農會都能看見她,到底她是有幾
個分身?還是有多少線民?

  「我在這裏當義工啊!很多伯伯、伯母不會寫字,我就幫他們寫好提款單和存款單
,你看,那一整排都是在等我的呢!」

  徐偉放眼望去,果然雨梅桌前站著十幾個老先生、老太太,每個人看來都是慈眉善
目,卻又有點曖昧警告之意。

  「少年耶!我們小梅很乖哪!」

  「算你有福氣!要給她疼、給她惜喔!」

  徐偉苦笑不已,面對這些年紀加起來不知多少世紀的長輩們,最好的回應就是傻笑
和點頭,千萬別想頂嘴,否則,只怕會被一堆痰淹死!

  「小偉,你要不要我幫你寫單子?」雨梅很自然而然地問。

  「不用了,你儘管去忙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盡可能平靜說完這些話,徐偉
才有如一陣風般溜出農會。

  老天!以後他再也不來這裏換錢了,照這樣下去,每天他都要減少好幾個可去之處
,北港鎮就快無他容身之地了。

  壞事傳千里,何況這鎮上也沒有千里之遠,謝東明很快就得到秘密通報。

  中午,當徐偉一回公司,只見學長對他擠眉弄眼、神情詭異地說:「聽說小媽祖跟
你很熟?怎麼以前你都沒告訴我?」

  「我跟她……其實也不是那麼熟。」徐偉假情假意的笑道。

  「少來這套,消息早就傳開了,連小媽祖的爹娘都偷看過你了喔!」事實上,謝東
明已經跟鄭家兩老仔細介紹過這位學弟了,總是要讓人家的爹娘放心嘛!

  「啊?」什麼時候的事?搞不好四周有針孔攝影機他都不知道!

  「放心,鄭家歷代都是賣香紙、賣佛像的,他們很有慧根、很會看人的,今天早上
才跟我聊過,他們對你這種認真工作的少年仔很滿意喔!」

  「呵呵……」徐偉快笑不出來了。

  「小梅從小就四處行善,大家都很疼她,卻從沒看過她談戀愛,你娶到她這種老婆
,以後會有很多福報的!」謝東明非常看好這段姻緣。

  面對如此重力轟炸,徐偉只得還以聲東擊西之計,「我看她每天都很忙,卻不知她
在忙什麼?」

  「你在抱怨她時間不夠?那也沒辦法,誰教她那麼好心呢!一會兒幫這個,一會兒
幫那個,不過這樣也好,她想做什麼大家也都會幫她,她就像是北港鎮的女兒。」

  「瞭解!瞭解!」徐偉連連點頭,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沒有正式工作也能這麼有人
緣,算她小媽祖了不起。

  謝東明還想說些什麼,這時門口傳來「叮噹」聲,原來是他的太座送便當來了,這
才讓他停下滔滔不絕之嘴。

  謝東明立刻轉移注意力,「老婆,外面很熱吧?來,坐下來,我先給你擦擦汗。」

  「不要,你一定餓了,來,先吃飯!」周巧瑩打開愛心飯盒,一口一口喂起老公。

  「謝謝老婆!」謝東明張大嘴接受,像只嗷嗷待哺的幼鳥。

  看人家夫妻情深、你儂我儂,徐偉當然摸摸鼻子就走,盤算著今天該吃什麼呢?

  但不管他到哪兒去,總會遇到那有特異功能的女人,除非離開這北港鎮,否則,他
是脫離不了她的手掌心的。

  唉!媽祖法力無邊,他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這天早上,徐偉一出門就踩到狗屎,似乎注定了一整天都要走狗屎運。

  果然,騎著野狼上班,途中停車買早餐,就看見雨梅笑盈盈的,遞過豆漿和飯團,
「來,給你吃。」

  「謝謝。」吃人家的手軟,不說聲謝能怎麼辦?

  「小偉要上班去啦?騎車小心!」旁邊,一對陌生的阿公、阿婆對他招呼道。

  喲——什麼時候他竟成了小鎮「名人」?這全都是拜雨梅所賜!徐偉暗自歎息,卻
也只能微笑點頭,表示他還有一點家教禮貌。

  中午,徐偉開著貨車送貨,故意找了一家遠離媽祖廟的攤子,一轉頭卻又看她在幫
人帶小孩,嬰兒車上坐著一個好可愛的小娃娃,雨梅就像個小媽媽似的,對他招手道:
「小偉,要吃飽一點喔!」

  徐偉差點沒被擔仔面給噎死,他當真到哪兒都躲不了她嗎?

  看雨梅對他揮手招呼,面攤的頭家娘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原來你就是那個小偉
,以後你來這裏吃都免錢!」

  「這……為什麼?」徐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還問為什麼?要對小梅好一點喔!」頭家娘收拾了碗盤,重重的在徐偉肩上一拍
,「算你好命啦!」

  托她的福,他又少了一家店可以去了,唉!

  下午,徐偉出門找廠商談生意,又遇見雨梅在溜三隻狗,不!該說她被那三隻狂犬
溜,因為她根本是被拉著跑的!他實在看不下去,停下車幫她拉住那三隻笨狗。

  「謝謝,我都快拉不動了呢!」雨梅喘口氣說。

  「你根本就做不來,為什麼要這麼虐待自己?」咦!他這口氣是在關心她嗎?不不
!這絕對是看不順眼而已。

  「小狗們這麼可愛,又這麼喜歡我,我當然要多陪陪它們了。」她溫柔笑道。

  跟她講理是講不通的,他乾脆直接放棄,問道:「這三隻惡犬的家在哪兒?我幫你
帶回去。」他只是日行一善,只是不想看到她被狗拖在地上走而已。

  「謝謝!」她把繩子交給他,小手自動搭上他的手臂。

  她就知道,外表兇惡的他其實有一顆善良的心,她太瞭解他了。

  「你?!」要不是他雙手都忙著拉狗,早就一把將她甩開了,這種姿勢成何體統?
她也太隨便、太輕浮了吧?

  走在人行道上,路旁樟樹散發出清新的味道,為他們帶來絲絲涼意,若非是在這種
不甘願的情況下,徐偉不得不承認,這一刻還挺悠哉愜意的。

  「小梅、小偉,在溜狗呀?」旁邊的大叔大嬸都看得笑呵呵的。

  用不著多看那些人的表情,徐偉用膝蓋也猜得出來,此刻他和雨梅看來就像對小倆
口,正牽著三隻家犬在悠閒散步,多可愛、多溫馨的畫面!

  雨梅四處和熟人打招呼,沒時間注意徐偉臉上僵硬的表情。

  該死!徐偉暗罵,她到底有沒有念過公民與道德?拿胸部撞人家的手臂可是很不禮
貌的,雖然她並非豐滿的那一型,但又挺又嫩又溫暖,還是會造成很大的打擾呀!

  好不容易熬到了終點,他們把那猛犬送回了主人家,徐偉還得抱住雨梅保護她,因
為,那三隻畜生一直想撲上她、狠狠給她吻個滿臉濕透呢!

  「快走!」拉住她的手,他覺得自己像個騎士,要從惡龍手中救出公主。

  「我們先走了,拜拜!」雨梅倒是沒那感覺,仍然含笑道別。

  總算脫離危險區,回到人行道上,徐偉立刻放開她的小手,連看都不想看她,卻忍
不住咒罵道:「你就這麼想找死?為什麼要選這種危險的工作?」

  「哪兒危險了?」她仍是那迷惘的神情,「小狗都很可愛呀!」

  可愛?徐偉不禁想起她也曾這樣形容他,這女人的腦袋瓜裏就沒有別的形容詞了嗎
?在她的眼光看來,說不定這冷酷無情的世界都只有「可愛」可言!

  「隨你!」他轉身要走,反正她的死活也不關他的事。

  「小偉,謝謝!」雨梅在他身後呼喊著,仍是那樣的甜笑。

  即使快步離開,即使頭也不回,即使摀住了耳朵,他還是聽到了那溫柔的聲音,還
是讓那心軟的感受乘機而入。

  見鬼了!他究竟要逃到什麼天涯海角,才能躲過這場人生浩劫呀?

  傍晚,徐偉談完生意回到公司,才剛坐回辦公桌後,喝口茶、喘口氣,一抬頭,竟
又看見雨梅出現在門口!

  「你……你來這裏做什麼?」徐偉全身寒毛豎起,直想從後門溜走。

  「抱歉,我想來學電腦。」雨梅小小聲地說。

  謝東明有如看到女神一般,堆起滿臉笑容走上前,「歡迎!歡迎!想學什麼儘管說
,我們這兒歡迎你隨時過來!」「謝大哥,我想學上網,可以嗎?」雨梅害羞地問。

  「當然可以!」謝東明一口答應道:「不但全額免費,還請我們公司的名師徐偉親
自為你授課,要是你學不會的話,我就讓他走路!」

  這男人真是他的學長兼合夥人嗎?怎麼胳膊如此往外彎,如果他教不會這笨女人,
他竟得被掃地出門呢!

  「真的嗎?謝謝!」雨梅轉向徐偉,一臉期待興奮,「徐老師,請多多指教!」

  徐老師?哦喔……他最不想聽到的名詞,店裏的教學課程明明不歸他管,他負責的
明明是業務和行銷,為何要讓他大材小用,屈就來當老師呢?

  家裏有大哥這麼一個老師兼校長就夠了,他實在不是那塊料呀!

  但看在學長那笑容可掬的面子上,徐偉決定私下再作了斷。

  「來,徐偉,你開始給小梅排定課程,動作快點!」謝東明的語氣不容商量。

  雨梅走到櫃檯後的辦公桌,自然就坐到徐偉身邊,湊近了他的臉旁,「徐老師,這
熒幕上面的是什麼?看起來好好玩喔!」

  「你們兩個慢慢玩,我不打擾了!」謝東明笑得不懷好意,顯然正等不及要去宣告
天下這件好事。

  櫃檯的高度正好,又有電腦熒幕遮掩,徐偉和雨梅就處在這兩人的小天地中。

  她的接近、她的幽香、她的柔聲,在在都讓他意亂起來,而且,又是意亂情迷的那
個意亂,他最最不想重溫的狀況。

  「你什麼時候有空?說吧!」徐偉列出自己的行程表,無可奈何地問道。

  「我?」雨梅歪著頭想了想,「每天都不一定耶!哪兒要我幫忙,我就得去哪兒。


  「你真當你自己是聖女嗎?」這小笨蛋,都快讓他看不下去了。

  「我才不是聖女,我只是從小到大都習慣這樣了……」

  「好了好了,別說了。」他才懶得聽她一生的故事,「反正我排了時間你就得來,
每周二和周五晚上七點,這樣清楚了沒?」

  「好吧!我會儘量趕過來的。」她似是答應得很勉強。

  由本大師親自調教,還敢挑剔?「你想學電腦做什麼?」

  「我聽說上網路的話,可以幫忙找流浪動物的主人,所以我想學著試試看,那以後
我就可以上網留言,或者架設動物之家的網站,哦——我會不會想得太遠了?」說著,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她雙頰泛紅,徐偉幾乎想伸手去捏一捏,這女人不為遊戲、不為征友、不為無聊
而上網,還真是健康的理由呢!

  「可是我連怎麼開電腦都不會……」

  早就看出她是個電腦白癡了,他一點都不詫異,只是這會兒可委屈了自己,堂堂資
訊系畢業的高材生,竟然得教一個連開電腦都不會的笨女人!

  「你要學的可多了,告訴你,我可是很嚴厲的!」

  看他一臉肅穆,雨梅卻噗詠一笑,「我會努力的。」

  這不受教的學生,壓根兒沒把他為師的尊嚴放在眼裏嘛!徐偉眉頭打結,沈下聲音
道:「明天晚上準時來上課!」「嗯——拜拜!」說著,她竟然還撥了撥他的頭髮,真
讓他腿軟無力。

  雨梅的腳步一踏出大門,徐偉就沖到謝東明的辦公室,拍著桌子問:「要我教她也
就算了,為什麼不收錢?」

  「跟小媽祖收什麼錢?」謝東明做出萬分不解的表情。

  「就算她是真的媽祖,我們做生意難道都不用收錢嗎?」天底下豈有這種道理?

  「這你就不懂了。」謝東明搖搖頭,看著學弟有如看著愚夫蠢民,「我那寶貝女兒
去年走失了三天,我老婆哭得昏倒了三次,最後是小梅從田裏找回來的,此恩難報,你
叫我怎麼跟她收錢?」

  「這……」徐偉幾乎無話可答,「好吧!算她厲害!」

  「明白就好,以後可得認真教她,不准打混!」謝東明特別嚴厲警告。

  徐偉這時突然發現,全世界的人都站在鄭雨梅那邊,他若想有一點點「虧待」她,
恐怕就要被大家的關懷目光給燒死了。

  這下可好,當初在軍中的慘劇又重演了!怎麼逃到了另一個地方,還是這樣不公平
的戰爭啊?!

  那天起,徐偉除了每天都要「巧遇」到雨梅之外,每周二和周五晚上還要和她面對
面相處,兩人的如影隨形,看在眾人眼中都已習以為常。

  「這樣懂了沒?」徐偉總是一副沒勁地教導。

  雨梅雖然認真,卻是個低能的學生,同樣一件事要說五遍以上才會記得,也因此徐
偉常有很多發呆的時間等她練習。

  在發呆的時候,他無事可做,只得看看她的側面、看看她的頭髮,有時甚至忍不住
摸摸她的小手。

  「到底會不會用滑鼠呀?笨蛋!」好嫩好小的手,他知道自己這是乘機佔便宜,但
反正這是免費教學,不撈一點回來怎麼行呢?

  「對不起……」雨梅一緊張起來,腦子裏更亂了。

  「笨蛋,重來一次!」他口氣很兇,心裏卻沒什麼怒氣,只顧欣賞她粉紅的雙頰。

  雨梅重來了不只一次,千辛萬苦終於完成一個表格設計,轉過頭來對他微笑道:「
我做到了,都是你教得好,謝謝!」

  糟糕!偷雞不著蝕把米,看她這樣一笑,他的心湖彷彿又吹起陣陣狂風。

  「高興什麼?這只是小case,繼續下一個程式!」他深吸一口氣,把眼光移回熒幕
上,警告自己千萬不能又重蹈覆轍,這全鎮的人可都等著看他陷入情網,他怎能讓這些
看熱鬧的人稱心如意?

  「是,我會努力的。」雨梅趕忙在旁作筆記,「你講慢點嘛!人家來不及寫了。」

  「那是你的事,我才不管!」看她動作慢吞吞的,他乾脆抓過她的筆記本幫她寫下
重點,不然,還不知要教到西元幾千年?

  「小偉,你對我真好。」這魔女又拿那微笑來迷惑他。

  每次上課都這樣,徐偉就在心動和心驚之中徘徊,總有一天他會心臟病發的。

  從七點上課到十點,「遨遊電腦中心」也該準備關門了,謝東明還特地從家裏打電
話來,「阿偉,記得鎖好門,還有要送人家回家!」

  「知道了。」徐偉翻翻白眼,總之這一切都是他的責任,他逃也逃不了。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徐偉才不情不願對雨梅說:「走吧!我騎車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走路就可以了,謝謝你的好意。」雨梅很客氣地推辭。

  看她背起粉紅色的小包包,搭配她那一身藍色圓點的佯裝煞是可愛,可惡!她就不
能稍微不可愛一點嗎?「叫你上車就上車!」他硬是把安全帽推給她。

  「可是……人家不敢坐這種車……」她終於說出實話。

  「少羅唆,抱緊我就是了!」他才不管她,逼著她爬上車,又拉她的手環住他的腰
,離合器一踩一放,油門一催就往前賓士了。

  雨梅把臉貼在他背上,感覺他全身緊繃又僵硬,彷彿散發著無限怒氣,而她所能做
的,就是用溫柔融化他、用沈默包容他,這是她所知道唯一的方法。

  感覺到那雙小手在他胸前輕撫、那張臉蛋在他背上摩擦,還有那對雙峰緊密貼著他
、撞著他,徐偉卻絲毫無法軟化下來,混帳!她真有本事教他發狂。

  送她到家,又得將她扶下車,但雨梅一個沒站好,跌進了他懷裏,驚呼了聲,「哎
呀!對不起,我真不小心!」

  是呀!是呀!真是有夠不小心的,隨便一跌也會跌進他懷裏,還用那種無辜的眼神
望著他,還微張著那雙誘惑的紅唇,這女人也未免太不小心了!

  既然電腦教學免費,送她回家也是免費,那麼索一個吻應該不算過分吧?

  雨梅還沒找回重心,就發現自己雙腳騰空,原來是被他整個抱了起來,就在這小巷
中,就在那路燈下,他深深切切的吻了她。

  就是這味道、就是這觸感,這段日子以來都沒抱她、沒親她,讓他渾身就是不對勁
,現在總算一切都變得對極了!

  雨梅任他索取、任他品嘗,乖巧溫順又聽話,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的,就算他看來
很生氣、很嚇人,慢慢的他還是會平靜下來的。

  果然,徐偉稍微飽足了之後,就開始輕舔慢吮,拿她當奶油巧克力似的,一口一口
接著吃不膩,只想要融化在這甜蜜之中。

  浮雲遮住了月亮,又逐漸飄遠了去,當那月光映照在兩人之間,他才緩緩放開了她
,讓兩人都得以喘息片刻。但見她的雙頰粉紅、她的雙唇濕潤,還用那種夢幻的眼神望
著他,他心底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拉著她到草叢中瘋狂做愛。

  「你好頑皮喔!」她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又歎息著靠在他肩上,「我真不想離開
你,怎麼辦?」

  當!當!心中警鈴軒然大作,徐偉這才醒悟過來,這女人是多麼可怕、多麼不著痕
跡誘惑著他!雖說她是太過天真,卻總讓他心醉在這柔情蜜意中。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他將她拉開些,嚴正宣佈道:「你該回家了!」

  「哦……」她依依不捨地又摸了摸他的臉頰,「明天周六,你要不要跟我去參加流
浪動物園遊會?」

  周末還想找他約會?免談!徐偉咳嗽一聲道:「我要回我爸媽家,我沒空。」

  「這樣呀……」她臉上寫滿了失望,卻又勉強微笑道:「那你回家要好好吃、好好
睡、好好休息,知道嗎?」

  這還用她說?他只隨意點了個頭,「很晚了,你快進門去吧!」

  雨梅拿出鑰匙開門,卻又冷不防抱住了他,在他耳邊低語著,「再見、再見、再見
……你一定要再來見我喔!」仍是不安、仍是害怕,每次告別總讓她黯然心疼。

  徐偉全身發熱又發軟,這種耳畔呢喃的手法他也很熟悉,卻沒想到這女人應用得如
此巧妙,差點讓他的腦血管全部爆破。

  當她轉身走進屋內,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門外,頗有大難不死、虎口餘生之感,要是
他被這朵小梅花給迷住了,那他可真是要自找苦吃、自掘墳墓了!

  不成不成,他得快上網找個辣妹來談戀愛,否則,他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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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2:KANG 2003/10/20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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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離】

八月的陽光正刺眼,徐偉回到老家,發現老爸、老媽、老哥、老
弟都在,正好可以譜成一首「可愛的家庭」。

  他向來擅長扮演開心果,在家中從不吐露心事,只會以嬉皮笑臉的模樣表現,反正
彩衣娛親,「調戲」爹娘一番不也很好?

  來到隔壁淩家小坐片刻,憑藉著多年來對小弟的觀察,他很快就發現小弟和這位冷
豔芳鄰有染,哈!可憐的小弟,看來他這輩子都不會太好過了。

  那夜,徐凡被他們激得跑上二樓,只剩徐偉和徐功坐在後院,在月光清風之中,兩
兄弟喝了又喝、聊了又聊,徐功不自覺透露了史上最大秘密,原來他這位古板校長和臺
北來的實習女老師有譜了。

  至於徐偉自己呢?何必多說什麼?反正他根本不在乎那笨蛋女人。

  徐功談了不少自己的心事,放下啤酒罐,又問起二弟說:「你呢?你好像一陣子沒
交女朋友了?」

  「軍中男兒怎能談情說愛?我現在整個人都是屬於國家的。」徐偉裝腔作勢答道。

  徐功自然不信,「你看起來不太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是毛細孔多了一個,還是頭髮少了一根?」徐偉總是沒個正經。

  「你還是這麼愛說笑,可是……你眼中好像有點落寞。」徐功隱約看得出來,那就
像他自己一樣的落寞。

  喲——大哥怎麼開竅了?當真談了戀愛就變得特別敏銳?連看人都準得要命!徐偉
乾笑道:「是很落寞呀!眼看你和小弟都跳入愛情陷阱,深深為你們覺得落寞呢!」

  「真是這樣就好了。」徐功也不想多逼問什麼,「你從小就嘻嘻哈哈的,但誰也猜
不出你腦袋瓜裏在想什麼。」

  「我想得可正經了,我在想我的事業、我的前途。」徐偉把話題轉移開來。

  「退伍以後有什麼打算?」

  「本來想找家電腦公司上班,但我學長想在北港開家網路咖啡,兼營電腦教學和儀
器買賣,我或許會嘗試看看。」徐功思量了片刻,「我贊成,依照你自由放任的個性,
去上班沒多久恐怕就要瘋了,還是趁年輕去闖一闖,我支援你。」

  「好,為我的前途乾杯!也為你的初戀乾杯!」拜託,這可是二十八歲的初戀,但
願老天保佑他大哥呀!

  啤酒罐輕輕撞擊,一飲而下的是滿滿的暢快和情誼。

  經過幾天假期,再次回到軍營中,徐偉毅然下定了決心,反正只剩下半個月就退伍
了,他該思考的是自己的前程,至於那些兒女情長就甩到一邊去吧!

  午後一點五十分,卓志耕照常拍拍他的肩膀,「少年耶!走吧!」

  「要去哪兒?」徐偉明知故問。

  「吃冰呀!你的腦袋是給撞壞了是不是?」卓志耕猶疑地問。

  「我沒空,我還有工作要做。」徐偉繼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哇咧!」卓志耕可愣著了,「你這幾天放假沒去吃冰,小梅花就已經病懨懨了,
你還不趕快去安慰她寂寞空虛的心靈?」

  「我說不去就不去,別管我。」他又不是她的誰,有什麼義務對她負責?

  卓志耕眼看柔性勸導無效,只得向主任使使眼色,希望主任給予硬性驅離。

  主任咳嗽一聲道:「阿偉,天這麼熱,快去吃個冰!」

  「報告主任,我的工作還沒做完,我沒時間出營。」

  「啥?」主任拉下臉來,以條件威脅道:「你要是乖乖去吃冰,這些工作就交給別
人做,你要是不肯去吃冰,那別人的工作就都交給你做。」

  「吃冰不是我當兵的任務之一,我願意做完全部的工作。」徐偉已經鐵了心,硬是
不肯離開位子半步。

  主任被他這麼一陣搶白,也似乎沒有強壓的理由了。

  卓志耕雙手一擺,無奈地說:「好,你就這麼狠心,等小梅花凋謝的時候,我再來
向你報告。」

  徐偉仍然無聲,目光死瞪著熒幕,他才不管那個笨女人,莫名其妙的對他好,莫名
其妙的讓他又抱又親,莫名其妙的在他心湖吹起一陣陣狂風。

  他徐偉才不受這種牽絆、這種約束,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你好自為之。」卓志耕拉著其他同仁離開,就連主任也跟著去吃冰了。

  資訊室裏只剩下徐偉,拚命握緊雙拳,告訴自己這才是對的,這才是他要的。只要
時間一久,這種毫無道理的心疼就會消失,一定會的,會的。

  徐偉回到軍營十天了,還有五天就可以退伍,也真虧他夠堅忍耐操,在許多長官的
威脅逼迫之下,硬是撐著熬夜把工作做完,才能免掉被抬著去吃冰的下場。

  八月二十五日,農曆七夕,正是他二十四歲的生日,他選擇加班度過。

  傍晚五點,大家該溜的早就都溜了,徐偉一個人在資訊室裏奮戰,哪兒也不想去,
他只要繼續躲在這軍營裏,等到退伍那一天就得了。

  躲?沒想到他徐偉也有這一天,竟然要躲著一個女人。

  看看身旁,該建檔的文件彷彿比他的人還高,但無所謂,他只要有事忙就好,就不
會想到不該想的事情。

  一抬頭,正是一天中最美的黃昏時分,繽紛的彩霞也光顧了這間辦公室,四周瞬間
化為夢境般迷離。或許是他瞪著電腦太久眼花了,或許是這火紅夕陽有種魔力,他竟然
看見雨梅就站在門前。

  七夕,就連牛郎和織女也該見個面,所以老天特地派這女人來和他相會?

  兩人四目交望,似是有太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卓志耕的聲音打破了這沈默,「這麼巧,阿偉,你在這兒呀?我帶小梅花來參觀軍
營,是少校大人親自批准的喔!」這臭卓仔,明知他這時除了加班無事可做,這擺明瞭
是存心故意的嘛!

  「來,小梅,你站到阿偉旁邊去,我幫你們拍一張照。」卓志耕拉著害羞的雨梅,
硬是讓她站到徐偉身旁。

  兩人就這樣被送作堆,徐偉僵硬坐在椅子上,雨梅怯怯地站在他肩旁,小手放在他
頸後的椅背上,差點就要碰到他的頭髮了。

  「看這邊,笑一下喔!」卓志耕舉著傻瓜相機喊著,「一、二、三!」

  面對相機,兩人還是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下,說這是被逼的也好,說這是自然反應
也好,反正對著相機就似乎該做這種事。

  「OK,大功告成!」卓志耕比出勝利的手勢,又裝腔作勢道:「哎呀!底片用完了
耶!我再出去買一卷,你們先聊聊,我等會兒就回來。」

  這招「陷兩人於獨處」的方法奏效了,卓志耕反手將大門一鎖,辦公室裏就只剩下
徐偉和雨梅了,而且,還非要等他回來開鎖才能離開。

  空氣中安靜得很,氣氛也很悶,只有電腦仍在運作的隱隱機械聲。

  「我聽他們說……」雨梅那顫抖的嗓音更是細小了,「你這陣子腸胃不舒服,所以
都不能來吃冰……不知道你好點了沒?」

  腸胃不舒服?多麼合情合理的藉口,兄弟們瞎掰果然有一套。

  「還好。」忍住不想看她,他的眼仍不肯離開電腦。

  「我燉了一鍋補湯,你要不要……喝喝看?」她從背後拿出一個小電鍋,才剛打開
就香氣四溢,聞得出是苦瓜排骨的味道。

  一定有人通風報信,他最愛喝的就是苦瓜排骨湯了!

  「喝這個可以補充營養的。」她說著就盛好了一小碗,又拿湯匙放到他面前,她很
想親自餵他喝湯,但他看起來似乎不太願意。

  徐偉很想學連續劇中的壞男人,一腳把電鍋踢翻,一手把湯碗推倒,但他的心還沒
有堅強到那種地步,只得不甘不願的起碗,拿起湯匙嘗了幾口。

  苦瓜鮮嫩,排骨入口即化,顯然她花了很多心思和時間,要是他真的糟蹋了這鍋好
湯,只怕老天會罰他以後再也不准喝湯。

  更何況她還在旁默默凝望著,就算是毒酒也有人會喝下。

  十天不見,怎麼他還是立刻就「破功」了?這些加班磨練到底算什麼?唉!

  「他們說……你快退伍了,是不是?」又是離別,她心頭隱隱發疼,卻告訴自己說
,生離總比死別好,他們一定能再見的。

  「沒錯。」他回答得挺開心,或許過分開心了,反而顯得很假。

  「這是……我的地址、電話,你要記得跟我聯絡喔!」她拿出一張粉藍的小紙片,
上面是文雅卻微有抖意的字跡,甚至還有淚水化開的暈染。

  徐偉並不收下,也並不推開,只是任那張紙擱在桌上。

  「對不起……你好像很忙,那你喝完湯後,這電鍋就交給志耕,我不打擾你了。」
雨梅再傻也聞得出氣氛不對,徐偉一點都不歡迎她的到來。

  「志耕?」他嘴角有點酸、有點澀,這熱湯突然變得很不順口。

  「嗯!」她仍不明白他疏遠的理由、生氣的原因,或許她就是不討他喜歡吧!無奈
,她卻不能不喜歡他,因為,他有那樣深沈的雙眸……「你怎麼就從來不叫我一聲?」
他挑眉問。

  「哦!徐偉。」她乖乖的應了一聲。

  他要的不是這樣!放下湯碗,他站起身俯視著她,把她圈在辦公桌和他的胸膛之間
,惡狠狠地要脅道:「不准叫得這麼隨便,要叫點特別的!」

  「特別的?」這教她困惑了,遲疑了半晌,才不確定地開口道:「那……小偉?」

  小偉?除了他媽之外,倒是第一次有女人這麼喊他,挺不錯的,挺順耳的。

  「再一次。」他心情稍微好轉,嘴角不禁上揚。

  「小偉、小偉、小偉……」她很聽話,一聲又一聲地喊著,只要他能開心,她什麼
都願意做。

  直到他又封住了她的唇,直到她發不出了聲音,辦公室裏只剩下唔唔嗯嗯的、呢喃
喘息的、不需言語的一種溝通。

  這種美味是有罪的!她生來就是要勾引男人的,才不是什麼小梅花、小媽祖,她分
明是株罌粟花、是個小魔女。

  徐偉對自己發怒,又對她發火,這個吻就更加猛烈了,用力圈住她的身子,恨不得
將她壓碎了,好讓她明白這是種怎樣的苦楚。

  雨梅完全沒得反抗,只是溫順地、被動地承受著,任由他發洩夠了,僵硬了一會兒
,他卻又轉為百般憐愛,反復舔著她那紅腫的唇瓣。

  「疼嗎?」他趁著空隙問。

  她沒來得及說話,輕輕搖了搖頭,那脆弱的模樣只讓他歎息。

  「你知道你這樣對待一個男人,該有什麼下場嗎?」她怎麼能如此誘人又如此單純
?這種考驗實非正常男人所能忍受的。

  她還是睜著無辜的眼,她什麼也不知道。

  「我真是被你打敗了!」他嘴裏喃喃咒罵著,大手卻沿著她的臉、她的發緩緩撫摸
,「不准那樣看著我!」

  她急忙閉上眼睛,不敢惹他生氣。

  她的雙眸是閉上了,但那柔嫩的雙唇微啟,彷彿無言訴說著款款情意,分明是邀請
他再親芳澤,他克制不了呼吸急促,克制不了情慾勃發,只得幽幽地歎息,「都是你不
好!」

  是的,一切都是她不好,讓他吻了又吻、抱了又抱,怎麼也躲不過這迷咒、這糾纏
,她無辜得像個小女孩,而他就是那吃掉小紅帽的大野狼。

  就在這掙扎、矛盾的時候,辦公室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讓徐偉硬生生將雨梅放開
,力道是那麼突兀而猛烈,全身虛軟的雨梅差點跌到地上。

  「你怎麼了?」雙眼迷蒙的她,又是那副等著被強吻的樣子。

  徐偉大口喘著氣,還沒說什麼,卓志耕就一邊咳嗽一邊走了進來,「咳!我沒打擾
什麼吧?兩位應該重逢得很愉快才對,是不是呀?今天可是七夕,中國情人節呢!」

  雨梅微微笑了笑,那暈紅的雙頰讓卓志耕看得傻了眼,啊!多希望這微笑是因他而
笑,可惜朋友妻不可戲,像他這麼重義氣的人真是沒得找了。

  徐偉口氣卻很沖,「快帶她回去,以後不用你多事!」

  哼!明明都已經吃到嘴了,還在那邊裝什麼酷?卓志耕也懶得戳破老友的偽裝,「
怎麼不用我多事呢?別忘了你比我先退伍,到時我會好好照顧小梅花的。」

  這話激得徐偉狠狠的一瞪,雨梅仍然察覺不出其中詭異的氣息,柔柔地說:「每個
人都對我很好的,小偉,你不用擔心我。」

  擔心個頭!他徐偉豈會為這種笨女人牽腸掛肚、魂牽夢縈?可笑荒唐之至!

  「請你們離開吧!我還有工作要做。」深吸口氣,他勉強維持住自己的風度。

  「那好,我就帶小梅繼續去參觀了,今天餐廳特別加菜,就是為了歡迎她的來訪呢
!」卓志耕故意說得洋洋得意,要不氣死徐偉實在不甘心。

  「請便。」徐偉從牙縫中吐出這兩個字,重新坐回位子上,雙手也開始敲起鍵盤,
以表達他奉獻工作的決心。

  「你慢慢做事,那我們先走了,你要好好喝湯喔!」雨梅仍是那樣甜甜的笑,伸出
手往徐偉頭上摸了一摸,彷彿他是一個好可愛、好可憐的小孩。

  徐偉被她這麼一摸,雙手握成拳頭,差點沒把鍵盤打到地上。

  卓志耕見狀暗笑,一代風流公子徐偉總算也有這一天呀!

  「小梅,我們走,你聞到那香味了沒?我猜那是當歸鴨肉面線,你猜是什麼?」攬
過雨梅的肩膀,卓志耕就那麼悠然自在帶走了雨梅。

  留下徐偉一個人,對著閃爍的電腦熒幕無話可說。

  八月三十一日,徐偉退伍的日子。

  前幾晚和軍中兄弟大吃大喝,宿醉到今天他都還有點頭疼,背著背包走出軍營時,
他才真正領悟到,這將近兩年的服役生活是結束了。

  卓志耕還有一個星期才退伍,送著這位兄弟直到門口,「對了,這張照片要給你,
我也給了小梅花一張。」

  徐偉接過來一看,原來是那天在辦公室拍的,他自己坐在椅子上,雨梅則站在他身
邊,夕陽餘暉將兩人映照得很朦朧、很淒美,彷彿是一幅多年前令人懷念的畫面。

  「謝啦!」徐偉隨手收到口袋中,不想多看一眼,拍了拍老友的肩膀道:「退伍後
記得跟我聯絡!」

  「放心,我絕對會糾纏你一輩子的!」卓志耕爽朗道:「快走吧!還有一個人等著
跟你告別呢!」

  徐偉不用問也知道,只是淡淡笑了笑,「先走一步了。」

  「再見!」卓志耕大喊道:「要活到我去找你的時候呀!」

  走出軍營大門,晨光中白霧迷蒙,他看到「小鎮冰果室」還沒開門,但在路旁的樟
樹下,有一個人等著他。

  不會是別人的,當然是那個傻女人了。

  徐偉也不打算躲避,反正是最後一次見面,何妨給彼此留下一點美好回憶?

  走到樟樹下,暫且放下行囊,他深吸口清新的空氣,誠心道:「你自己保重。」

  「你……你也是。」話還沒說完,淚水又潸然落下,她『永遠學不會欣賞離別的』
美。

  真服了這個女人,她要是這樣從小哭到大,眼睛怎麼可能還沒瞎掉?忍不住歎口氣
,一伸手將她攬到懷裏,「傻瓜,你哭什麼?」

  「因為……我就要看不到你了,不能拿東西給你吃了……」不能在他身邊照顧他,
教她怎麼放心得下?怎麼割捨得了?

  唉!徐偉的心也是肉做的,有個笨女人對他這麼好,教他如何能不感動?

  「地球是圓的,我們總會再見面的。」這話聽來很敷衍,但他也沒別的臺詞了,畢
竟他無法承諾她什麼。

  「你要記得吃飯、要記得睡覺,還有過馬路的時候要小心……」她會向媽祖日夜禱
告,祈求他的平安健康。

  徐偉歎口氣,她簡直像他媽一樣,不!就連他媽也沒這麼關心他。

  「好,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拍拍她的肩膀,打算好人做到底,就讓她哭到沒力
再哭為止吧!

  雨梅的淚水再豐沛、再充足,也是會有哭累的時候,當她喘氣都喘不過來了,他才
哄慰著說:「休息一會兒,別哭到虛脫了。」

  從背包拿出礦泉水,他想也不想就灌了一口,以嘴對嘴餵她喝下。

  「謝謝……」她唇角還有水滴,他又忍不住舔了乾淨。

  「以後你要記得,別這麼傻傻對別的男人好,也別這麼容易讓別的男人親你、抱你
,懂不懂?」撫著她粉嫩的頰,他說的話似乎和做的事背道而馳。

  「嗯……」她點了點頭,但那迷惘的雙眸顯然一點都不懂。

  「那我走了。」最後一次吻過她的額頭,當作離別的印記。

  「你會記得跟我聯絡嗎?」她拉住他的衣袖,又怯又慌,想要求一個承諾,一個再
見的承諾。

  「會的,有空的話。」但他會一直都很忙的,他在心中加了這一句。

  「再見、再見、再見……」她像個孩子,反復揮舞著雙手,久久不肯放下。

  如果當初她有機會,她也希望能如此送走她的最愛,至少要有告別才能分離,因此
,現在就讓她盡情流淚、盡情揮別吧!彷彿這就能挽回一絲絲遺憾……徐偉不敢回頭,
轉身就走,剛好客運車來了,他趕緊跳上車,隔著車窗,還看見雨梅不斷揮手道別,哦
——他真怕自己會跳下車去。

  不行不行!他拚命告訴自己,這一款的聖女絕對碰不得,又笨又蠢又傻氣,而且絕
對是個處女,他可不想這麼年輕就被套牢,反正他就是討厭那種感覺,時時都要擔心她
、牽掛她、保護她,那不是他徐偉的作風!

  他之所以不對她下手,可是他難得的仁慈寬厚,還是如此一拍兩散、瀟灑離去,日
後等她遇到一個同樣笨、同樣傻的男人之後,她鐵定會感激當初未曾一時衝動。

  再會吧!純情的小花,下輩子若他洗心革面、有德有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
人,到時他絕對不會辜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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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1:KANG 2003/10/20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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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

休假三天,徐偉卻沒打算回家,反正老爸老媽都在國外行善助人,大哥一定在
學校練拳種菜,家裏只有小弟一個人在,他回去也沒啥意思。

  更何況,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這三天內,他排定了七個約會,分別和七個女性網友碰面,假期時間寶貴,他得做
出最有效率的利用。要知道「狩獵」這種事情,只可「錯殺」,不可「誤放」,在這七
個女人之中,總會有一個幸運兒讓他看上的吧!

  第一天中午,鬥六火車站前會見「辣妹」,這位清涼打扮的妹妹,辣是很辣,但該
肥的不肥、該瘦的不瘦,辣的效果只讓他想哭。

  晚上和「女神」有約,確實有點像神,但不太像女的。

  徐偉還是很有風度地付錢請客,趕在晚餐結束前,用拉肚子作為藉口開溜,因為他
確實很不舒服;接著又約見了「小貓女」,那副慵懶神態果然像貓,卻是只大貓。

  兵敗如山倒,無力可回天,第一天的慘痛經歷之後,第二天的「玫瑰」、「小可愛
」和「人魚公主」也都是一場誤會,一場幻想和現實之間天大的誤會。

  第三天,徐偉約出最後一位「天使」,發現她應該改名為「惡魔」,此時他終於宣
佈投降,事實證明網路無美女,恐龍倒是挺多的,機率百分百,他無話可說。

  奇怪,為什麼最近的戀愛運這麼差?以往他不是都得心應手、如魚得水嗎?不然,
那五個女朋友到底是哪裡來的?

  假期最後一個晚上,徐偉晃到北港鎮找學長謝東明,心想,還是跟男人喝啤酒比較
愉快,至於那些女人的麻煩事,就甩到一邊涼快去吧!

  謝東明看到學弟來訪,自然熱情招待,兩人爬到樓頂上,就著清風明月,先大飲三
杯再說。

  「怎麼樣?退伍之後有什麼打算?」謝東明嚼著花生問。

  「找家電腦公司上班啊!」徐偉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做人家的夥計哪有當老闆來得刺激?要不要跟我一起籌組公司,在北港開家網路
咖啡屋,配合電腦教學還有設備買賣?說真的,我已經計劃好一陣子了。」

  「哦?」徐偉眨眨眼,「嫂子准你這麼做嗎?」

  說到自己那位牽手的,謝東明的眼神就柔了起來,「放心,我老婆是全世界最支援
我的人,她說要冒險就要趁年輕,不然,等你上班個五年、十年之後,你就不會有這種
雄心壯志了。」

  「說得也是。」徐偉點點頭,不免羨慕起學長和嫂子的戀戀情深,聽說他們愛情長
跑了七年才結婚,這種事情不是普通人做得出來的。

  「我不勉強你,一切由你自己決定。我只是覺得你天性就愛自由,如果去上班恐怕
會綁手綁腳,不如這種自己經營事業,你才會做得熱情有勁。」

  「學長所言甚是,我會好好考慮的!」

  「好,先幹一杯!」謝東明又倒了一杯高粱加酸梅。

  「說幹就幹,誰怕誰呀?」

  人生難得暢快時分,正該是不醉不歸,反正就算醉了,也不過是先爬下樓、再爬上
床而已,這兩人怎能放過如此良機?

  那晚,樓頂上的風很大,傳來的全是酒瓶翻滾的聲音。

  第四天清晨,徐偉從北港離開,搭了客運回到虎尾空軍中心,昨晚他和學長喝多了
,現在還有點頭疼,只希望快快回營睡大覺。

  當他一下車,只見一片迷蒙的晨霧,他的眼光不自禁的移往「小鎮冰果室」,這幾
天沒見面,不知道那瘋女人怎麼樣了?

  不看也就算了,一看就發現雨梅正在店門口掃地,當她的視線移到他身上時,手中
的掃把立刻落在地上,飛奔也似的向他跑來。

  「這傻女……」徐偉眼看四下無人,正想轉身開溜,不料一雙小手已纏上他的背後
,讓他是想跑也跑不了。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雨梅的聲音隱隱啜泣著,她要感謝老天,又將他送
回她身邊,這簡直是個奇跡!

  糟糕!徐偉暗自心驚,如果被別人發現他惹她哭的話,他可能就要被送去軍法槍斃
了,無奈的轉過身,他以最大的耐性說:「我都回來了,你還哭什麼?」

  「我……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飄渺的霧氣之中,她的淚水有如珍珠閃爍,害
得他竟然有點內疚起來。

  「好好,別哭了。」他拉著她走向路旁的樟樹下,至少躲在粗大樹幹背後,能夠少
點被人「捉姦」的機會。

  「你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好好睡?」眼淚還來不及抹淨,她就忙著關心他。

  「有,當然有。」要是沒有的話,他還會好好的站在這兒嗎?

  「讓我看看你。」她活像久別愛兒的慈母,一雙小手上上下下撫摸著他,想確定他
身上的每一根骨頭是否安然健在。

  「你……你……」他並不介意被女人吃豆腐,不過,她這行為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雖說她是比那七隻網路恐龍要清秀可愛得多,但沒有先得到他的允許,怎麼可以如此對
他煽風點火,要知道他也是個正常男人呀!

  當她抬起頭,仍是那副我見猶憐的神情,教人難以對她大呼小叫,只聽得她又細細
聲地要求,「你好高,你可不可以……蹲下來?」

  「啊?」他有沒有聽錯?這笨女人到底在說什麼?

  「拜託你好不好?」她的嗓音之軟、之嬌,恐怕可以讓潛艇飛上天去。

  徐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照做,反正在他能想清楚之前,他的雙腿就不由自主蹲了
下來,媽的!沒用的傢夥。

  「謝謝。」她一彎腰,將他的頭抱在胸前,一次又一次撫過他的短髮,唉!她是多
麼想念這種感覺,她再也不願放開他了。

  徐偉眼前轟然一片,腦中嗡嗡作響,他一年多沒碰女人了,這種「胸對面」的刺激
實在太大,差點沒讓他噴出鼻血來!

  儘管她不是什麼波霸型的,但也玲瓏有致、溫馨柔軟,猛一呼吸幾乎讓他窒息,那
氣息太香太甜、那觸感太嫩太滑,沒有一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正常思考的,因為,
全身的血液全都集中到某個地方去了。

  雨梅渾然不覺他的僵硬,只是不斷撫摸他的頭髮,喃喃低語著,「你知道嗎?我一
直想這樣抱著你。」

  「是嗎?」他的聲音悶悶的,處在這雙峰之間很難發音。

  「你要乖、要聽話、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她輕輕捧起他的臉,又沿著他的
臉龐曲線緩緩撫下,望進她最喜歡的那雙黑眸中。

  徐偉不知哪種滋味比較美妙,是埋首在她胸前,還是被捧在她手裏?無論如何,兩
樣都讓他覺得好脆弱、好無助,彷彿自己是一個需要溫暖的小寶寶。

  就在這恍若迷咒的一刻,徐偉手上的電子錶叫了起來,那是他昨晚設定的鬧鐘,免
得自己遲歸,這下他可真該走了,真該離開這溫柔鄉了。

  「我……」他慢慢站起來,雙腿有點無力,「我要回營隊了。」

  「哦——」她萬分不捨地放下手,「那你下午要來吃冰喔!」

  「我會的。」奇怪,這句臺詞怎麼說得越來越順?一點都不覺得勉強了。

  「再見,讓我看著你走。」無論如何,她都想看到他最後一面。

  「再見。」使盡全身力氣,他才能勉強轉過身,背對著她離去,每走一步都像踏到
地雷,四周烽火喧天、槍林彈雨,而他倆就在這戰場上永別了。

  見鬼了,他一定是受了什麼詛咒,這法力無邊的小媽祖呀!

  一回到軍營,徐偉趕緊洗臉著裝,準時走進資訊室,但立即感受到氣氛不對,桌上
成山成嶺的文件資料,看來都是要給他「操勞磨練」的,而眾人投來的視線也越發可怕
,彷彿他長了三顆頭、六隻觸角、九對翅膀似的。

  卓志耕顯然也跟他畫清界限,咳嗽一聲說:「主任說在中午以前,要把這些資料建
檔,你快趕上進度吧!」

  「謝謝。」徐偉從齒縫中吐出話來,換來卓志耕的一番吐舌鬼臉。

  就這樣,昏天暗地忙了一上午,徐偉總算在十一點五十八分交件,還換來主任冷哼
一句,「工作慢吞吞的,某種動作倒是挺快的!」

  終於來到午休時間,徐偉抓了卓志耕就往外走,「到底怎麼回事?我做了什麼好事
又變成了箭靶?」

  卓志耕狠狠的瞪住他,恨不得狂扁這薄倖浪子,「連自己做了什麼好事都忘啦?無
情無義的傢夥!」

  「別跟我玩猜謎,有屁快放!」他現在的心情可不大好,不!是大大的不好。

  卓志耕正氣凜然有如包青天,痛斥道:「哼!一大清早的,在偉大的空軍中心旁邊
,你竟敢冒犯聖潔的小媽祖,你說你該當何罪呀?」

  「誰看到了?有什麼證據?」徐偉可不願承認,那多糗!

  「站哨兵一看到你下車,就拿起望遠鏡監視你們啦!還好小媽祖看來是自願的,沒
有受到你任何可恥的脅迫,不然的話,你以為你還活得到現在嗎?不過死罪可免,活罪
難逃,以後全辦公室最辛苦的工作都交給你,我們就坐在一旁吹風納涼了。」想不到最
走運的好友也會落到這下場,哈哈……這才有點天理嘛!

  「拜託,還不知道是誰脅迫誰呢!」他完全是被動的、無辜的、冤枉的。

  「得了便宜就別賣乖,免得讓大夥兒一時眼紅,不小心就把你的退伍日期延後兩年
,嗯?」卓志耕陰陰冷笑,一副小人得志樣。

  「媽的!我真被這女人給害慘了。」

  「少來,難道你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人家這麼溫柔多情,你可別告訴我說,你從
來都不曾動心過。」

  徐偉沒回答這問題,因為他懶得回答。

  「快去吃飯!只給你二十分鐘,吃完以後立刻回來工作,直到下午兩點才可以出營
吃冰!」卓志耕像趕鴨似的,就只差沒拿根竹竿高聲吆喝了。

  徐偉仍然安靜無聲,因為,他竟然開始思索起卓仔剛才的問題,到底他對那女人是
否真的動心了?

  這問題一發不可收拾,不管是吃飯、工作、被虧,他都抹不去腦中那迷惑。

  再次到「小鎮冰果室」吃冰,雨梅還是那股熱情勁兒,以往徐偉只覺得一股「心煩
意亂」的意亂,現在卻演變成「意亂情迷」的意亂了。

  望著那澄淨殷切的雙眸,聽著那太小聲卻又太柔美的嗓音,當一個人這麼掏心挖肺
的對自己好,實在很難不稍稍給她「感動」一下。

  每到了冰果室,就是天堂一般的待遇;回到了軍營中,又是地獄一般的磨練,徐偉
晃在這兩種生活中,水也深火也熱,當真是他有生以來最奇妙的時光。

  有天晚上,他在夢中看見了滿山滿野的梅花,害得他差點在夢中唱出,「梅花梅花
……越冷越開花……」

  一睜開眼,淩晨漸亮的陽光中,他彷彿還聞得到那陣陣清香,可惡!他是著了什麼
魔?用力一個翻身,想要甩開那可笑的夢境,卻太用力翻過了頭,直接從上鋪跌到了下
鋪,額頭剛好撞到桌角,好一個徹底清醒的方法!

  睡在下鋪的卓志耕被吵醒了,卻拉起棉被繼續睡,只是低聲嘟嚷著!「幹嘛?破壞
公物可要受罰的!」

  徐偉掙扎著站起來,摸一摸額頭,血都流了滿臉,「卓仔,快給我醒過來,不然我
做鬼也不饒你!」

  卓志耕勉強轉過頭來,一看可被嚇著了,「不會吧?你做什麼傻事?我們真有把你
欺負得這麼嚴重嗎?」

  「幫我拿毛巾來,我看不到!帶我去醫護室,動作快點!」

  「是是是!」卓志耕飛滾下床,「一切都聽你的。」

  忙了半小時後,徐偉終於在醫護兵的七手八腳之下,緊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看來不像木乃伊也像科學怪人,真服了這些粗手粗腳的傢夥,硬是讓他每一種疼痛都受
著了。

  卓志耕在一旁看得心中有愧,含著歉意問:「阿偉,你最近是不是真的不太高興?


  「高興!我高興得很呢!」徐偉冷哼回答。

  「你別這麼想不開啦!」拍拍老友的手臂,卓志耕決定救他一命,「我會報告主任
的,以後你的工作由我擔一半,好不好?」

  「隨你!」徐偉還賭著氣,卻是因為夢中那情景。

  「要是你沒有順利退伍,我可是會良心不安的,拜託你要保重自己啊!」

  「甭擔心了,我一定會活得比你更久的。」

  因為卓志耕的大肆渲染,徐偉的地位倒是有了些許提升,至少從一個「萬毒淫蟲」
變成了「好運的臭小子」,沒那麼招人厭、惹人嫌了。

  當天下午,徐偉和卓志耕還是照例向「小鎮冰果室」報到。

  不出所料,一看到徐偉頭上的繃帶,雨梅整個人都呆住了,那慘白的臉色、顫抖的
身子,彷彿受傷的人是她自己。

  這笨女人,就知道她會這樣,徐偉心頭隱隱被抽痛了一下。

  卓志耕連忙緩場說:「阿偉睡覺的時候不小心跌下床,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只是
包了太多繃帶而已,真的沒事!沒事!」

  雨梅伸出手,悄悄撫過那滲紅的部位,「我要替你療傷。」

  她這是肯定的決心,而非詢問的意思,一伸手就拉著徐偉爬往二樓,看來是誰也阻
擋不了她這衝動了。曾經有過那樣的遺憾,她不能允許悲劇再度發生,她一定要用她的
雙手為他療傷,否則,她又將陷於無窮後悔。

  徐偉稍一回頭,眾人的眼神都是又妒又羨,並且嚴正警告著他,絕對不准亂來!

  他沒時間多想,就被她拉上了二樓,走進一間小巧的日式臥房,簡單的擺設看得出
是打算暫居,但收拾得很乾淨,還有一份淡淡的清香。

  這該不會是她的閨房吧?徐偉一時竟有些意亂,而且是「意亂情迷」的那種。

  「你坐。」她讓他坐在軟墊上,轉過身取出醫藥箱。

  少了眾人圍觀起哄,兩人難得如此獨處,他這才發現她的曲線彎溜溜的,發絲細滑
滑的,像是一條太細緻的絲絹,隨時就要溜出手心、溜出懷抱。

  完了!他的腦袋一定是給撞壞了,否則,怎會有這般的異想天開?

  「來,我先幫你把原來的繃帶拆掉,他們包得太緊,你的血又流下來了。」她跪在
他面前,伸出雙手環過他的頭部。

  又來了,那種幾乎窒息的昏眩感,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如此挑逗男人
只會有一個下場,那就是他得貫徹始終,而她得奉獻到底。

  無奈,此刻他腦中缺血得很,樓下又是一批毫無人性的癡情男兒,他若還要命的話
,最好就別想把她壓在身下為所欲為。

  「會有點痛,你忍著點。」雨梅已經將繃帶拆到最後幾圈,傷口被撕裂的感覺越來
越強烈。

  徐偉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應該是因為疼痛的關係,此刻卻是因為她身上的芬芳太迷
人,讓他不禁一再深呼吸。

  「很痛嗎?乖,不痛不痛,我親一親就不痛了。」可憐無助的他,一定痛得受不了
,又不敢哭出聲音來,她只希望能讓他好過一些。

  「啊?」她在說什麼?他還來不及反抗或閃躲,就被她在額頭上偷親了去。

  「乖,已經拆掉了。」她就趁著那機會解完最後一段繃帶。

  徐偉一點也不覺得痛,可是,額頭那一處卻熱燙得不得了,這不要臉的女人,她竟
敢占他便宜、吃他豆腐,分明是看他現在虛弱無力,無法反抗嘛!

  「我給你重新清洗、上藥,還是會有點疼,你要忍著點喔!」她拿出棉花棒沾了食
鹽水和優碘,緩緩抹過那長約十公分的傷口,所幸並不很深,還用不著縫線。

  他想大喊、他想抗議,但她的雙峰晃蕩在他面前,他想說什麼也都吞下去了。

  「好了,現在綁上繃帶就行了。」她仔細地、輕緩地包紮著,不像那些醫護兵笨得
要死,她綁得就是不松不緊恰恰好。

  任務完畢,徐偉想抬頭說幾句話,但他臉上突然濕濕的,不用猜也知道,那小媽祖
的眼中又落雨了。

  「你哭什麼?」他好沒力,好想再去撞牆,最好頭破血流、滿地成河。

  雨梅坐回榻榻米上,捂著小臉嚶嚶啜泣,「看你這麼可憐……我胸口好疼……」

  往昔和今日的記憶相互交錯,雨梅彷彿又回到那個下雨天,彷彿又看到那一幕畫面
,緊緊糾結著她的心弦,彈奏出來的全是痛苦的哀鳴。

  徐偉不懂,既然可憐的人是他,為什麼哭的人卻是她呢?比起眼前這種情況,這些
日子受的磨練根本不算什麼,只要拜託她別哭了,他願意再受百倍、千倍的磨練。

  「好了好了,別這樣。」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發現她哭得都顫抖了,唉!老天明
察,他確確切切是無辜的,誰教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凡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把這女人擁
入懷中的。

  雨梅就那樣貼在他胸前,幾乎要把他的上衣都淋濕了,大雨滂沱得可真厲害。

  徐偉也不知這算什麼感覺?一種甜甜的、酸酸的、苦苦的滋味。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開始巡視房中有沒有什麼玩偶、搖鈴之類的,他很快發現
前方有個錫制的相框,裏面正是雨梅和一隻大黑狗的合照。

  「這只狗叫什麼名字?」他拿起相框,放到她面前。

  不料,雨梅看了更是淚眼婆娑,「它叫小黑,三個月前它死了……」

  糟,他問得可真不是時候!

  「因為我太想念它了,叔叔和嬸嬸……才把我接到這兒,希望讓我轉換心情,但我
還是……沒辦法忘記,它是那麼善良、那麼可愛……」她哽咽得都泣不成聲了。

  是嗎?這笨狗看來高頭大馬、兇神惡煞的,跟「可愛」兩字怎會有關係?罷了,這
女人都會說他這大男人「可愛」了!更何況是對一隻大黑狗。

  「它車禍過世的時候,我好難過……我哭了一整個禮拜……」她遺憾、她自責,為
何她沒有好好保護它?為何她什麼都不能做,就只能哭?

  眼看堤防就要潰堤,頗有海嘯來襲之狀,徐偉想也不想,一低頭就吻上她的櫻唇,
反正能讓她想點別的事情就好了!

  這是一個很輕、很柔、很短促的吻,或許是考慮到她心情欠佳,或許是因為她身為
小媽祖,總會讓人有點不敢侵犯之感,總之徐偉自從初吻以來,就再也沒試過這種蜻蜓
點水的吻了。

  不過短短的幾秒鐘,卻引發了他體內所有的連鎖反應,該熱的都熱了,該興奮的也
都非常興奮。

  這招果然奏效,雨梅傻傻地眨了眨眼,破涕為笑,「你……你真壞。」

  通常,女人用這種語氣、這句臺詞的時候,都是希望男人繼續使「壞」,最好「壞
」到無可救藥、至死方休。

  徐偉對她卻不太敢確定,這女人的思考模式完全不同於他以前的女友們。

  她攬住他的頸子,在他頰邊輕吻了一下,不!不該說是吻,應該說是舔,因為她竟
然伸出舌尖,輕輕柔柔的在他頰上舔了一口。

  這會兒,徐偉身上該爆炸的都爆炸了,尤其是名為理智的那條神經。從來沒有任何
女人如此挑起他的性慾,就用如此簡單微小的一個動作,讓他幾乎忘記樓下危機重重,
只想發了狂地舔遍她的全身。

  「乖,不可以再玩了。」她的食指堵在他唇上,說話的口氣彷彿他是個孩子,但明
明她又是那樣挑逗他的呀!

  「我們該下樓去了,明天你再來,我再幫你換藥。」她拉起他的手,卻發現他似乎
站不太起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尤其是下半身,因為他血液迴圈太好,現在都已經快漲破了!

  徐偉拚命忍氣吞聲,勉強擠出一個苦笑。

  當他跟著雨梅下樓,果然大夥兒都躲在樓梯旁觀望,要是有什麼僻哩啪啦的聲響傳
來,他們可是會隨時沖上去捉拿強暴犯的。

  「小梅花,你還好嗎?阿偉的傷口那麼醜,有沒有把你嚇著了?」

  「小媽祖,你的心地實在太善良了,以後我可不可以也找你療傷?」

  「阿偉,我看你根本就沒事嘛!不要動不動就麻煩人家,真是的!」

  徐偉巡視過四周,全是不懷好意的眼神,唉!這些盲目低能的蠢男人,哪裡知道他
受了多大的冤屈啊?

  轉過身,他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為他立刻、馬上、及時就得沖冷水澡。

  「明天你要記得來換藥喔!」雨梅的聲音從那堆人山人海中傳來。

  徐偉僵硬點了頭,沒說什麼就大步離去,他心裏明白他還是會來的,因為,他的額
頭需要親吻才不會痛。

  七天後,徐偉的傷口逐漸痊癒了。在這一周內,他每天下午都得進入雨梅的香閨,
讓她解開一圈圈繃帶,重新上藥,再小心纏上繃帶。

  「看起來好多了,明天開始就不用換藥,只要拆開繃帶就好了。」雨梅輕輕撫過他
的額頭,然後就像之前一樣,她又在他額邊親了一下。

  「為什麼要這樣親我?」終於,他問出這潛藏已久的問題。

  她被問得有些迷惑,「不是要我親你才不會痛嗎?」她記得以前都是這樣的呀!

  「我有這樣說過嗎?」他將她帶進懷中,這幾天來他已經習慣抱著她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滿面笑容,有如春花盛開,能夠看他一天一天好起來,
她比什麼都開心,這一定是老天恩賜給她的機會,讓她能夠彌補那傷痛的過往。

  「那為什麼要讓我親你?」他的嗓音越發低啞。

  「因為你壞,你貪玩!」她呵呵笑了,還捏著他的鼻子。

  這回答算什麼回答?這女人根本就不認真、不正經,他才不信她對他是一見鍾情,
她擺明瞭是在玩弄他嘛!

  「好,我很壞,我很貪玩,我現在又很想親你了。」既然她要玩,他就奉陪到底。

  雨梅皺起秀眉,「你只能輕輕地親我,不可以弄得我滿臉都是口水喔!」

  弄得滿臉都是口水?她到底是被怎樣狠狠的吻過,竟然可以達到那種地步?徐偉滿
腔火氣,說不上是憤怒或是嫉妒,反正他非得要親她不可!

  封住她的唇,這回他不像之前一樣客氣了,總以為她是個傻氣的孩子,不敢過分放
肆,唯恐玷污了她的純真,現在他要教會她什麼叫真正的吻。

  雨梅一點也不提防,她期待著那那溫柔如風的親吻,然而他的深入、他的探索,卻
讓她突然醒悟,他正用一種太親密、太逾矩的方式在侵佔她。

  「嗚……」她難以呼吸,她頭暈眼花,她心跳得好厲害。

  徐偉緊摟住她的身子,不讓她有逃脫的縫隙,他就要吻到天翻地覆、風雲變色,看
她還敢不敢用那樣無辜的眼神望著他?他早就受夠了,他不是小狗也不是小孩子,他可
是個什麼都要的男人!要她的甜、她的柔、她的給予和接受,一樣也不放過!

  當他終於肯放過她,只感覺她不斷喘息,靠在他肩上微微發抖,有如一隻受驚的小
兔子。怎麼樣?嚇著了吧?這全都是她自找的!

  可該死的,他自己怎麼也會有一股心動神馳之感?比起他十五歲的初吻,當時只覺
得局部發熱,而今這個吻竟然讓他全身都發燙了。

  「你今天……為什麼這麼壞?」她滿臉迷惘,「好奇怪,都不像我認識的你了……


  「你本來就不認識我,更不瞭解我!」誰教她自己送上門來?她活該受教訓。

  她卻聽不出他的怒氣,反而輕舔過他的唇角,幽幽柔柔地說:「以後別這樣了,我
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以為她的「懷柔」手段很高明嗎?那含著淚光的眼眸、那欲語還休的紅唇,媽的
,對他一點用都沒有啦!

  「我要回去了。」推開她柔軟的身子,他莫名其妙對自己發起火來。

  「你明天還會來嗎?」她跌坐在地上,抬起頭滿懷期待地問。

  「我明天休假!」站起身,他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只要看到她,他就會對自己更氣
,她的影響力竟是這麼大!

  她立即歎息了,「那你一路小心,尤其是過馬路的時候,知道嗎?」

  徐偉再也無法按捺,砰砰砰的跑下二樓,不顧所有弟兄詫異的注視,也不等卓志耕
跟上來,就自顧自地奔回了軍營,彷彿身後是魔鬼在追逐著他!

  他不要回頭,不要想起!他不可能對那種笨女人有感覺的!

  「小倆口吵架了不成?」店裏的「閒雜人等」開始猜測。

  「這樣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啦?趕快去跌個大包來療傷。」

  眾口紛說,大家也沒一個定論,等到雨梅一下樓來,所有人都心痛得直想在地上打
滾,因為,她的雙唇又紅又腫,頭髮又微微散亂了,準是那奧小子幹的好事!

  「我的女神!天啊……」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雨梅完全不明白他們的舉動,她想,她對男人真是很不瞭解,尤其是那個親了她卻
又跑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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