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23日,燥熱沉悶的空氣似乎要爆炸一般,在“滾,滾,滾,滾它媽的蛋”的《造 反歌》鼓舞下,一隊腰紮皮帶、頭戴軍帽的紅衛兵少男少女闖進北京市文聯、文化 局大院。先沖進編輯部,把刊物、稿件撕碎;又沖進會議室,用剪刀將精神貴族們 養尊處優的一張張沙發戳上大窟窿;然後翻箱倒櫃,將庫室中的刀槍劍戟、蟒袍羅 衫等京劇戲裝和道具堆積到國子監(孔廟)大院中央,遍洒汽油,縱火焚燒。火點燃後,紅衛兵命令那些精神貴族們在濃煙四周跪成一圈,並用木刀向他們身體上、 腦袋上砍去。
進入9月,破四舊砸風更盛。據同興撰寫的《十年浩劫──京城血淚》一文記載:北京 市1958年第一次文物普查中保存下來的6843處文物古跡中,有 4922 處被毀掉,其 中大多數毀於1966年8、9月間的破四舊中。據不完全統計,北京市僅從各個煉銅廠 裡就搶救出來各類金屬文物117噸;從造紙廠搶救出圖書資料320噸;從各個查抄物 資的集中點挑揀出字畫十八萬五千件,古舊圖書236萬冊,其他各類雜項文物53萬多件。
“文化大革命”變成了摧殘文化的“革命”,大量文物古跡被破壞。旅遊勝地香山、碧 雲寺、臥佛寺、潭柘寺等古跡,被加上封資修的罪名,肆意破壞了。1300 多年的古剎戒台寺,數以千計的小佛和大佛,全都被砸了。據不完全統計,北京全市6843處文物古跡中,有4922處被毀掉,各類文物53萬8千件被毀掉。這些都是永不再生的國寶!
明十三陵中的定陵,1958年9月被打開的時候,陵內全部由大塊青白石砌成,有兩層樓高。明朝第13位皇帝萬歷和他的兩個皇後,躺在三個巨大的棺槨裡。從這裡出 土的千百件寶物,供人參觀。但是到了1966年8月,定陵的造反派卻把萬歷皇帝和皇後的三具屍骨,從陵寢中抬了出來,放在定陵門前的廣場上,在“打倒地主階級頭子萬歷!”的口號聲中,十幾個大漢用石頭將三具屍骨砸得七零八碎,接著又把屍骨燒成灰……
1900 年八國聯軍洗劫頤和園時,曾槍擊萬壽山頂的那千尊琉璃浮雕佛像。遊人行至山頂,每見缺鼻子少眼、五官不全甚至沒頭沒腦的佛像,無不痛惜萬分。而今北京的紅衛兵小將前去“破四舊”,似乎是為了替八國聯軍完成未竟的任務。凡是在戰火中幸存未毀而他們又夠得著的佛像,沒有一個幸免。
“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皆反動派。北京體育學院就在頤和園附近。兩派學生中的一派因保工作組而弄得灰頭土臉,決計到頤和園去顯示其革命決心。頤和園內的三百 米長廊及無數亭台樓閣,幾乎每一個雕樑畫棟都有精細的畫,不是人物、故事,就 是山水、花草、虫鳥。人物畫都有典故出處,譬如“劉、關、張三英戰呂布”。四個人皆屬反動派,必須消滅。他們在頤和園內仔細搜索,凡是畫了人物的,一律用白漆塗刷覆蓋,僅留下花草不予革命。
遍及全國的“破四舊”
一切外來的和古代的文化,都是掃盪目標。紅衛兵殺向街頭,以打爛一切“四舊”物品為宗旨,把北京城內外砸了個遍。8月22日,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向全國報導北京 紅衛兵的偉大功勛。次日,全國各大報均以頭版頭條報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席卷首都街道”,《人民日報》更以社論《好得很!》大肆煽風點火。於是,史無 前例的“破四舊”運動迅速燃遍了全國城鄉。
1966 年9、10月,各地省市委普遍受到造反派和紅衛兵的沖擊。西安、太原等地的造反派在“造反”活動中,有極少數人亂呼口號,有的大字報把矛頭指向黨中央,有 的遊行示威群眾把毛主席像撕碎踩在腳下。林彪聽秘書念各地區來的“快報”,馬上 在文件上批了幾個字:“送主席閱,西北情況甚堪注意。”
毛澤東當夜就把文件批退回來。他在林彪批的紙上寫道:“林彪同志:這是大 好事。左派要準備犧牲幾千人,換取右派幾十萬。”
新疆吐魯番附近火燄山,有個千佛洞,洞內壁畫是珍貴的藝術品。二十世紀初, 俄、英、德國等貪婪的商人曾盜割洞內壁畫,賣到西方。“破四舊”時剩下的壁畫中的人物的眼睛被挖空,或幹脆將壁畫用黃泥水塗抹得一塌糊塗,存心讓那些壁畫成為廢物。
全國的獅子都遭了殃。周恩來對 “革命師生”說:“獅子非搬掉不可,對獅子來一個 最後通諜,連我們這個(包括新華門在內)獅子統統搬掉了。對獅子下最後通諜, 我是同意的,因為那獅子是封建產物。”
周的講話使獅子遭了殃。大連星海公園一對漢白玉獅子被砸得腿斷身殘。沈陽遼寧 省博物館門前的一對彩陶獅子被砸爛。湖南寧鄉縣鄉間,橋頭多有石獅子為飾物。 那些石獅子在“破四舊”中絕大部份被毀。江西安遠縣宗祠,門前多立石獅,屋脊正中安放小石獅,門樓鑲嵌石雕門額,紅衛兵掃四舊,視石刻為封、資、修的產物, 肆意毀壞,今存甚少。山西運城博物館原是關帝廟。因運城是關羽的出生地,歷代 修葺保存得特別完好。門前那對高達六米的石獅子可能是全國最大的。母獅身上還 有五只幼獅,是一件藝術珍品。如今,那對獅子成了 “封建產物”,被砸得肢體斷裂,面目全非;母獅身上的五只幼獅都砸成了碎石塊。
龍、鳳皆屬“四舊”。文革時,“龍的傳人”的說法就在中國消聲匿跡。吉林省延吉縣龍井鎮,真有一眼“龍井”。那塊寫著“龍井地名起源之井泉”的碑石被學生砸毀。河南安陽縣自明代完好保存至今的九龍壁,被砸成了一堵頹壁。
龍是“四舊”,鳳亦受累。廣西南寧市邕江大橋的欄桿有鳳凰浮雕,皆被砸毀。浙江建德縣審查各類商品,凡商標上印有龍和鳳圖樣的,一概沒收。大批商品因而被堆 放焚燒,恰如當年林則徐焚燒鴉片。當年,毛澤東表弟賀曉秋的兒子賀鳳生從湖南到北京向毛澤東告御狀,告訴他湖南農村怎樣砸“老祖宗積攢下來的古董”, “毀了 好多值錢的東西。接新娘子的花轎砸爛了,凌波床也打爛了,龍鳳朝陽、百鳥朝鳳的圖案打爛了,嶄新的雙鳳朝陽的絲綢被面放火燒掉……繡花鞋裹腳布也當四舊之物 展覽。注滋口還把花露水、雪花膏當資產階級用品倒在河裡……”“打爛了人家的神 龕,撕下天地君師父母的神位……換上毛主席像,供上《毛澤東選集》……”
紅衛兵焚書,無遠弗屆。當年諸葛亮病死葬身的陝西勉縣,珍藏於人民群眾中數以萬計的古字、古畫和玉石珍品,大部丟失或毀壞。四川蒲山縣鶴山鎮僅五千人,抄 家銷毀的古書也多達兩千多本,古畫二百余張。廣西防城縣,文物館幾千部古典書 籍、文物、資料和檔案全部被燒毀。邊疆也不例外。遠在天邊的雲南江城哈尼族、 彝族自治縣,和老撾為鄰,離北京足有三千公裡,可革命不落人後,除馬克思、恩 格斯、列寧、斯大林、毛澤東的著作外,其他書籍都被列為“四舊”,大量焚燒。新 疆首府烏魯木齊新華書店的存書,被搬到大街上一把火通通燒掉。燒書污染空氣, 送到造紙廠打成紙漿才是好辦法。江浙一帶人文薈萃,明清兩代五百年,著名書畫 家大部份出在那裡,留存至今的古籍特別多,“破四舊”的成果也就特別大。僅寧波 地區被打成紙漿的明清版的線裝古書就有八十噸!
香水、尖頭皮鞋、窄腿褲均屬“資本主義的東西”,一經查出,立即實施革命制裁。《人民日報》聲援紅衛兵,引用紅衛兵的話說:“難道工農兵還抹香水、穿尖皮鞋 嗎?”尖頭皮鞋並不多見,於是凡頭部略呈尖型的皮鞋都遭了殃。高跟鞋早在市面 消聲匿跡。一般人也沒有。曾經出國演出的女演員、歌手、鋼琴家演出時穿的高跟鞋,如今都扔進了垃圾堆。駐外使領館的青年革命意氣風發,幹得一點不比國內 差:他們不準穿西裝、旗袍,不準坐進口小汽車,不準掛宮燈……
山東2中的紅衛兵和革命教師,想到了要砸武訓墓。柳林農業中學、衛生學校的紅衛兵前來聲援,一齊砸向墳墓,挖出武訓屍體,抬屍遊行,並在柳林北門外場院舉行審判大會,最後將屍骨砸爛焚燒。
被毀的文物古跡數不清。全國人民一起來革命,毀壞的古跡多得如蘆溝橋的獅子──數不清!浙江人砸了徐文長的故居。明代文學家、畫家兼書法家徐文長(徐渭)在 紹興的故居“青籐書屋”四百年來不廢修繕,完好如初。一九五五年,陳姓書屋主人將它捐給國家,以求永遠保存此一重要文化古跡。徐氏一生除做過一陣浙閩總督的 幕僚,為盪平倭寇出謀劃策外,不曾當過官。如今也被指為“反動封建文人”,“青 籐書屋”被砸。青籐砍去,“天池”用土填平,石欄則被砸碎。只因文物工作者聞訊 先轉移了一批文物,日後方得以修復。
紹興還有個蘭亭。“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因東晉書聖王羲之這篇《蘭亭集序》,蘭亭成為文化人心中的聖地,也是國家重要的文化 古跡。景仰者去蘭亭流連憑吊,一千六百年間從未斷絕。如今因王生時曾任右軍將 軍,名列“帝王將相”,王墓被砸不說,蘭亭亦被殃及而毀壞。
江蘇人砸了文學巨著《西遊記》的作者吳承恩的故居。吳氏誕生在江蘇淮安縣河下鎮打銅巷,故居不大,三進院落,南為客廳,中為書齋,北為臥室。幾百年來,曾有 無數景仰他的人來此憑吊此故居和他的墓。可是現在《西遊記》是“四舊”,因此吳氏 故居“被毀為一片廢墟”。
安徽人砸了《儒林外史》作者吳敬梓的故居。吳是全椒縣人,一九五九年,當地政府建立了吳敬梓紀念館。如今文化要革命,吳敬梓故居也沒逃得脫。後來有人到全椒,向縣委書記打聽吳敬梓故居訪問,縣委書記竟然問:“吳敬梓?哪個公社的?”
圖為吳敬梓故居。
安徽滁縣琅琊山腳有個醉翁亭。“環滁皆山也。”這是宋代大文豪歐陽修的《醉翁亭記》的首句。這篇文章經另蘇東坡手書,刻石立碑於琅琊山腳歐陽修作文的醉翁 亭,至今已近千年。紅衛兵認定歐、蘇都是封建文人,前去革命。他們不僅將碑砸 倒,還認真地將碑上的蘇氏字跡鑿去了近一半。醉翁亭旁堂內珍藏的歷代名家字畫 更被搜劫一空,從此無人知其下落。
山東人革了《聊齋誌異》作者蒲鬆齡的命。蒲氏神鬼狐仙五百篇,篇篇不講毛澤東思想,可知是個反動權威。紅衛兵找不到什麼“四舊”來破,只好鞭他的屍。可是掘開 蒲氏古墓,除了一管旱煙筒、一迭書外,只發現四枚私章,白忙了一場。
古建築慘遭扒拆。唐詩“漁陽鼙鼓動地來”中的“漁陽”即今河北薊縣。縣城中心鼓樓有個“古漁陽”匾。地名本無新舊,但該匾是清代官員書寫的,因而被卸下焚燒。廣 州越秀山頂的五羊石雕,出自五位仙人駕祥雲到廣州下凡的古老傳說,當然是宣傳 迷信,也該砸。只因石頭太硬,紅衛兵砸斷幾根羊角後就沒再砸下去。
清高宗乾隆下江南時,對無錫惠山寄暢園喜愛有加,命在清漪園即今頤和園內仿建,這就是今頤和園內的諧趣園。寄暢園內乾隆手書“雨中遊惠山園”碑被砸毀。 (文革後依舊著片重刻此碑)
上海寶山縣城內,宋抗金大將韓世忠駐節之參將署門前的“江南重鎮坊”,在“破四 舊”聲中被拆除。浙江臨海縣,縣城六座牌坊全部被拆毀。
河南省延津縣城南街的明代牌坊,四柱三孔,高大莊嚴。殿閣式屋頂,脊上蹲獸造型生動。樑柱板壁,浮雕花紋通體皆畫,或為飛天仙女、誦經立僧、演奏樂伎,或 為鬧梅喜鵲、報曉晨雞、待露荷花。老百姓俗稱為花牌坊。這個被公認為“河朔諸 縣石坊之冠”的牌坊,於一九六六年“毀於紅衛兵之手。”山東肥城縣,“破四舊”中 “近千件文物丟失;十一處古墓、二十二處古建築、十處古遺址、三十多塊重要石刻遭到破壞。”
家族宗譜也是“四舊”。湖北通城縣焚毀的十萬餘冊古書中,有一萬四千五百八十本是民間家族宗譜。
京劇名演員梅蘭芳的祖先在太平天國年間避亂北上,定居北京已四代。一九五六年 他曾率梅氏劇團到江蘇泰州演出並尋根。北上梅氏與老家早無聯系,但根據泰州梅 氏族人保存的家譜中對北上支系失散一事的記載,梅蘭芳尋根成功,拜了祖墳。文 革時梅蘭芳去世已五年,卻仍被指為“反動學術權威”,那本梅氏家譜也被紅衛兵燒 成了灰。
二十世紀初著名的文學家、語言學家劉半農的長女劉小蕙是上海外語學院教師,也 是“抄家對象”。抄家時,她家中保藏的資料被扔出窗戶,在弄堂裡燒了四五個小 時,《劉氏家譜》就此永遠消失。
西藏民間故事《格薩爾》,是世界少有的長篇巨制,一百五十萬行,一千二百萬字,以藝人說唱和手抄本的形式流傳了一千多年。文革後,藏族民間說唱《格薩爾王傳》 的藝人都被鬥爭、禁止說唱。他們收藏的手抄本則一律沒收銷毀。座落在青海省玉 樹藏族自治州囊謙縣的嶺國寺裡當年格薩爾王用過的寶劍、長矛、弓箭、盔甲等兵 器,以及幾十部用金字書寫的有關嶺國(今玉樹藏族自治州一帶)歷史人物的傳 記,全都沒有逃過這場災劫。
文革前,青海省文聯收集整理《格薩爾》,已編譯了八百萬字。現在,這成了青海文聯“文藝黑線”的罪証。在“破四舊”中,“焚燒了已編印和從老藝人口中記錄的大量 資料,三十四本漢譯紙型全部被送入造紙廠。”幸虧青海文聯“有人倉促搶救出 《格薩爾》手抄本珍貴資料,藏入地洞。一部份珍貴資料才被保存下來。”
文革前貴州文聯“已編印的貴州二十多個民族的三十四本民間文學資料,幾乎盪然無存。”一九五○年成立的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十七年中經廣大群眾著集的大量民 間文學原稿,大都被送進造紙廠,幸存者很少。”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屬“砸爛單 位”。“一九七二年,在處理所謂‘砸爛單位’中,民研會所有庫存的自建會以來編印 的各種民間文藝書籍、刊物、內部資料,全部被當作廢紙送進造紙廠。”
許多珍貴書稿、史料未及出版就被焚毀,損失無法計量。
河南修武縣有個出生於祖傳世家的老獸醫李蔭香,年近七旬了。從醫五十年,救治牲畜無數,有“活馬王爺”之稱。他積幾十年心血總結、創制的驗方及親手抄錄的藥 書全被付之一炬,氣得他當場暈倒在地,一病不起,不久辭世。
浙江紹興會稽山的大禹廟被拆毀,高大的大禹塑像被砸爛,頭顱齊頸部截斷,放在平板車上遊街示眾。
和縣烏江畔項羽的霸王廟、虞姬廟和虞姬墓。香火延續兩千年至今日,“橫掃”之後,廟、墓皆被砸成一片廢墟。文革後去霸王廟的憑吊者,見到的只是半埋在二裡半露在地上的石獅子.
河南南陽諸葛亮的“諸葛草廬”(又名武侯祠)的‘千古人龍’、‘漢昭烈皇帝三顧處 ’、‘文韜武略’三道石坊及人物塑像、祠存明成化年間塑造的十八尊琉璃羅漢全部 搗毀,殿宇飾物砸掉,珍藏的清康熙《龍崗志》、《忠武志》木刻文版焚燒。
一位年輕的中學老師領著一幫初中生以“讓保皇派頭子出來示眾”為由,刨開康有為墓,將他的遺骨拴上繩子拖著遊街示眾。革命小將們一邊拖著骨頭遊街一邊還鞭撻 那骨頭,好象相信康氏靈魂附著在骨頭上似的。遊完街,康氏的頭顱被送進“青島 市造反有理展覽會”,標簽上寫道:“中國最大的保皇派康有為的狗頭”
山西運城博物館原是關帝廟。因運城是關羽的出生地,歷代修葺保養得特別完好。 門前那對高達六米的石獅子可能是全國最大的。如今,那對獅子被砸得肢體斷裂, 面目全非;母獅身上的五只幼獅都砸成了碎石塊。
宗教界的“破四舊”。1966年8月,紅色風暴從天而降。台安縣回民作禮拜的清真寺完全被毀,阿訇被批鬥,家產被抄沒。寧夏回族自治區在全區范圍內大拆清真寺。 譬如海原縣,僅三四天時間內就拆除清真寺六十七座、廟宇十七座。
唐朝名僧鑒真東渡日本前,曾往浙江湖州一寺院講經,並囑咐該寺主持鑄一尊鐵觀音。宋天聖三年,鐵觀音鑄成。九百多年來,因天災、兵禍,有一半的時間立在風 雨之中。可是它不蝕、不鏽、不裂,完好如新。近代化驗,含有鈦、錳、鉻等元 素,堪稱不鏽鋼。這是中國古代科技文明一大實証,其制作遠在西方不鏽鋼誕生之前。紅衛兵欲打倒這尊鐵觀音,用鐵錘敲、石塊砸、大火燒、鋼鋸鋸,都不成功, 小將們只好作罷。事後,幾位工人將它藏進煤堆,度過這場浩劫。不幸8年後“批 孔”時,一個66年時的小學生發現鐵觀音的雙手是另鑄成後裝上去的。那個愚昧的 青年將雙手搞下,送到廢品收購站,換了幾塊錢。那鐵觀音就從此成了無臂殘廢。
湖北新洲縣始建於唐代初年的報恩寺,規模宏大,佔地百畝,毀於“破四舊”。湖南寧鄉縣密印寺,有唐宣宗御題寺額“密印禪寺”。1934年重修時以“鎏金佛像磚12184 塊嵌諸四壁。”“破四舊”時遭到嚴重破壞。四川樂山背靠烏尤山面對青衣江的大 佛,高近70米,無人砸得了。大佛背後烏尤寺的五百羅漢卻是泥塑的。紅衛兵一一 砸去,堪稱雕塑精品的五百羅漢全變成了無頭佛。
位於我國最北端城市哈爾濱市的名寺──極樂寺,被一群紅衛兵搗毀,寺廟牆上貼滿了標語,紅衛兵勒令和尚們舉著“什麼佛經全是放屁”的大橫幅在寺院門前示眾,然 後焚燒經書,搗毀佛陀塑像。
山西大學的學生到山西五台縣佛教勝地五台山去掃盪四舊,除了砸廟宇外,將大多數和尚、尼姑鬥爭了一通。學生走後,當地下令,將289名僧、尼、喇嘛逐出山 門,強制遣送回了原籍。五台山曾有一位和尚刺指咬舌,以毛筆蘸血,化了四年時 間寫下了一部75萬字的《華嚴經》。抗日戰爭期間日本人曾借到東京展覽過半年,並 按期原物歸還。而今開到五台山的紅衛兵將它劫走,這部人間難得的血寫的經書就 從此消失,再也無人知其下落。
孔子(公元前551-前479)在山東曲阜安息了2400多年,碰到史無前例的毛澤東時代,竟也成為清算對象。10月間,已成中央文革大員的戚本禹通過《紅旗》雜志負責 人林傑指使北京師范大學紅衛兵頭領譚厚蘭去山東曲阜“造孔家店的反”,因為孔子 是“萬世師表”,刨孔子墳的歷史使命理應由未來的教師們承包。 1966年11月10 日,譚厚蘭一行二百多人到曲阜,與曲阜師范學院聯合成立“討孔聯絡站”。砸孔墳 前,他們請示了戚本禹,戚又請示陳伯達。12日,陳批示“孔墳可以挖掉。”他們便 砸掉“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石碑,查封孔府,掃盪了孔子及其後裔安息的孔 林。他們掄起頭、揮舞鐵,狠刨孔老二及其龜子龜孫們的墳墓。經過兩天的緊張戰 鬥,孔老二的墳墓被鏟平,“大成至聖先師文宣王”的大碑被砸得粉碎!孔老二的76 代孫令貽的墳墓被掘開了……
1966 年11月28、29日連續兩天,10萬人聚集曲阜召開“徹底搗毀孔家店大會”。大會向毛澤東發去“致敬電”,匯報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敬愛的毛主席:我們造反 了!我們造反了!孔老二的泥胎被我們拉了出來,‘萬世師表’的大匾被我們摘了下 來。……孔老二的墳墓被我們鏟平了,封建帝王歌功頌德的廟碑被我們砸碎了,孔廟 中的泥胎偶像被我們搗毀了……”
孔府、孔廟、孔林,共計有一千多塊石碑被砸斷或推倒,燒毀、毀壞文物六千多件,十萬多冊書籍被燒毀或被當做廢紙處理,五千多株古鬆柏被伐,二千多座墳墓 被盜掘。文革後國家花費了三十多萬元,才收回一部分為盜墓者私藏的金銀財寶。
文革中的基督教堂也成了“破四舊”的對象。
基督教徒被批鬥。
意大利有個“比薩斜塔”,湖南武岡縣也有個斜塔。該塔由磚砌成,七級呈八面角錐狀,各級檐下均畫有精細的飛禽走獸、亭台樓閣、樹木花草。古《武岡州志》記載: “泗洲塔……在東門外,宋元豐元年建。”算來已有九百年歷史。該塔不僅歷史比比薩 斜塔更古老,塔身傾斜度也大於比薩斜塔。如今人們祗用了一百公斤烈性炸藥,就 一下子轟倒了它。從此再也沒人為武岡斜塔為什麼斜而不倒而費腦筋。
安徽霍邱縣文廟,雕樑畫棟、飛檐翹角,龍、虎、獅、象、鰲等粉彩浮雕皆為精美 的工藝美術品。“房飾浮雕在文化大革命中統被砸毀。”文革後省、縣撥款數萬修 葺,“尚未完全復原。”山東萊陽縣文廟,“大成殿雕樑畫棟,飛檐鬥拱,氣勢雄 偉。……文化大革命期間,大成殿被拆除。”吉林市文廟是全國四大孔廟之一, “破 四舊”中嚴重受損,文革後歷時五年方修復。
(待續)
6/28/2007 2:08:0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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